《赌》
我手握着从超市买来的水果刀，把眼前的这具女性躯体捅了个稀巴烂。
回忆一下全过程。
我借着夜色，从背后悄悄靠近，一刀抹了她的脖子。她捂着脖子倒在地上，发不出任何呼叫声。
没过多久现场就血流成河了。
我接着用刀捅她，把她的胸口划开了好几个口子。这是我第一次杀人，我不知道原来人类的肚子这么容易剖开，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，我就把整个腹腔打开了。
粘稠血腥的脏器混着腥臭的肠子一起流出体外。
我没打算分尸。
我只是想确保她死透了。
但从结果来看，她的尸体已经千疮百孔，这和分尸倒也没什么区别了。
我丢下刀，踩着浓稠的血离开。
这是我第一次杀人。
应该也是我最后一次杀人。
走在路上，我不止一次地想，如果不是走投无路，我根本不会做出这样的事。
我的人生轨迹应当像无数普通人那样，朝九晚五地上班，娶一个脾气差嗓门大的老婆，生一个马马虎虎的大胖小子，然后把这余生时光都耗费在孩子身上，直到最后退休、然后老死。
这一生说不上伟大。
至少也算是活够本了。
本该波澜不惊的一生，就在那天的棋牌室，发生了转折。
那天发工资。
看着银行短信里那可怜的数字，我忽然心生愤恨，决定要搏一把。
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。
总之。
我去了棋牌室。
先是打老虎机。
试试手气，只用了十块钱硬币，就赚了两百多块钱。
再是炸金花。
直接就赚了5000块钱。
比我一个月的工资还要多。
我选择了收手。
我深知赌场的套路。
一开始的时候，他们会故意让我赢，让我迷恋上这种赢钱的感觉。接下来，他们会慢慢让我输钱，赢了我就想赢更多，输了我就想捞回本钱。最后，我将会被死死套牢。
但我赚够了。
我选择了及时收手。
现在想来。
我当初就不该踏进那家棋牌室。
如果没有走进去的第一次，就没有接下来的第二次、第三次……
我越陷越深。
没有赌资，就去借；借遍了朋友，还是没能赢钱，就去骗亲戚朋友；最后甚至把父母养老的房子都卖了，只为能够搏上最后一搏。
要是赢了，那就是绝地翻盘。
要是输了，那就是命中该死。
很显然。
我命中该死。
就这样。
短短几个月的时间，我从普通人，跌落到连人都算不上的地步了。
万念俱灰。
我走上大桥。
下方的几十米处，是波涛汹涌的江水。
一旦从桥上跳下去必死无疑。
就这样吧。
我想。
一了百了吧。
就在这时。
我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声音。
那是两个年纪不大的男生，看样子像是有点文化的大学生。
一个说:“有什么想不开的，非要自杀呢？换条命，重新开始一段人生不好吗？”
另一个说:“少他妈胡扯。”
“我跟一个要自杀的人胡扯什么？真有这回事。只要你在月圆之夜，也就是每个月的农历十五，亲手杀掉一个陌生人，再去天台上点着11根红蜡烛和11根白蜡烛，就能召唤出……”
“召唤出神龙？”
“是召唤出死神。他会收走你这一世的灵魂，作为补偿，你将会在别人的身体里重生。”
我努力地侧耳倾听。
“重生？是什么意思？”
“就是附身、转生之类的意思。虽然你会忘记上一世的全部记忆，但你还是会保留一项只属于你的特质。如果是你的话，重生之后可能就是突然变得爱打游戏了；如果是我的话，没准就是……”
“刚刚你说是每个月的农历十五，对吧？”
“啊，对。”
“没没，你别误会，我没打算杀人，这种都市怪谈我怎么会信嘛。只是单纯好奇，问问而已。走吧，回寝室去吧。”
他们俩离开了大桥。
我也离开了。
我去了超市。
买了一把趁手的水果刀。
如果说，人生是一场又一场的赌局。
那么，这一次，真的是我最后一次赌了。
赌赢了，我将会洗心革面，抛下所有的记忆，以另一个身份重新活下去。
赌输了，也不过就是牢底坐穿罢了。
我摆好蜡烛。
11根红。
11根白。
接着一一点燃。
烟雾缓缓腾起。
并没有发生什么事。
天台的风有些凉。
吹得我脊背发凉，浑身汗毛直立。
我看了一眼头顶。
月亮不算特别圆。
的确是十五的月亮。
步骤没错，但死神迟迟没有出现。
很显然。
我又赌输了。
这次是真的无路可退了。
本来只是负债累累，现在又背了一条人命，我想，这辈子算是彻底完蛋了。
真是可笑啊。
死到临头了，我居然还在想着赌一把运气，这种毫无根据的都市怪谈，怎么可能会是真的啊？
还死神呢？中国只有阎王爷，哪来的死神？
我越发感到绝望，心里不禁痛恨起那天的自己，为什么要鬼迷心窍地走进棋牌室。
我靠着墙根，滑坐在地。
绝望地闭上眼。
“你又召唤了我？”
一个模模糊糊的声音突然在我的耳边响起。
我睁开眼。
是一团黑雾。
模模糊糊，隐约有着人形。
我顿时一阵狂喜。
赌赢了！
死神真的被我召唤出来了！
看来，我终于可以摆脱这一世的悲惨命运，然后重新开始一段全新的人生了啊！
死神:“你的灵魂，归我了。”
我打断道:“等下。没记错的话，好像，还有个流程才对吧？”
死神:“哦。是的。每个人都有且仅有一次重生的机会。”
我松了一口气。
都市怪谈，千真万确。
于是我大笑道:“那么，请让我重生吧！”
黑雾给了我答复。
他说。
“可你已经用过这次机会了，赌鬼。”
完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