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见哈斯卡

闭关修行

第五章 相逢

 

特异化食尸鬼死后,地上的粘液陷阱开始升温爆炸,像是地球上春节时的爆竹,爆炸声接连不断,把地表炸得满是深坑。

程默躲进安全角落,守着银手的断剑。

数分钟后。

爆炸终于结束,驻地的空气中布满硝烟。

程默试着站起身,这才发现,自己的双腿竟然在发抖。

这颤抖,是身体本能的恐惧。

他曾经体验过一次死亡。

濒死前的无助、绝望,死亡后意识的消散、虚无……这辈子他都不会想体验第二次。

“幸好关键时刻我的能力回来了,不然今天恐怕就真的要死在这里了。”

程默在地上坐了许久,才缓过神来,扶着断剑起身,环顾硝烟弥漫的驻地。

一切都支离破碎,面目全非。

而那支S级的红色手臂,却像一颗黑暗中发光的钻石,在灰色的硝烟里显得格外耀眼:全身由碳纤维合金打造,耐高温耐腐蚀,经历过种种摧残后,光滑的流线型表面依旧完好如新。

程默这才发现,原来那天,他在绿洲深处看到暗红色,其实是光线太暗导致。

它并没有暗得那么低调。

它真正的颜色是灼眼的赤红。

像猛烈的火焰。

像炽热的太阳。

程默拾起这支机械手臂,竟出乎意料的轻。

“这一天终于到来了。”

程默放下剑,用左手拆卸自己的右臂,由于战斗结束后肾上腺素停止分泌,他的身体开始剧烈疼痛,手指止不住地微微颤抖。

花了好几分钟,才取下腐蚀严重的C级手臂。

又用了数十分钟,才将新的S级手臂组装完毕。

他终于得偿所愿,拥有了这条当初拿命换来的义体。

程默活动起这支崭新的手臂。

试着出了几记右直拳,拳速快到甚至留下了几道残影。

又对着驻地旁的山坡出了一拳,肘部安装的反作用推进系统瞬间喷出尾焰,将程默的拳头当作火箭推送出去。

连他本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,无坚不摧的拳头就已击中山体。

收拳后。

山体上多出一个拳型深坑。

“难怪其他人都不用武器……S级义体的性能竟然这么强悍,有了这个,谁还需要刀剑?”

程默找到他们没来得及带走的绷带,为身上流着血的伤口包扎,接着将食物、水、电源打包带走,最后将大嘴的尸骨埋进坟中。

休整完毕后。

他再次离开驻地,一路向北。

“银手,我已经替你报仇了。下次再见面,我会让你知道,现在的我有多强。”

走到一半。

程默忽然想起些什么。

回到驻地。

在满地狼藉中,他用赤红色的手臂,捡起银白断剑,郑重地背在自己身后。

 

 

元始皇坐在纯金龙椅上。

朝廷中的空气阵阵波动,如同一面水波做的银镜,镜子中渐渐浮现出奇特的画面:冷色调的金属高楼林立,百米高空中,高速飞行的车辆奔流穿梭,这景象仿佛海市蜃楼。

一个由金属组成、全身不含半点血肉的机械人,缓缓从银镜中走出,沉默地跪在元始皇脚边。

传送门接连亮起。

两名女性,A416与A249从各自的海市蜃楼中走出,齐齐跪在元始皇脚边。

最后走出的,是全身笼罩在黑袍中、只露出空白面具的男人,他没有下跪,静静地站在三人身后。

元始皇目光扫过殿下:“你们是我最信任的心腹,这次叫你们来,是要同你们商量一件大事。”

A416:“这次又是什么大事?”

元始皇打了个响指。

刷的一声,门窗自动闭合,整个殿内连只蚊子都飞不进来。

昏暗中,烛火悠悠亮起。

A249吹爆粉色的泡泡糖,细细嚼道:“能让圣上如此谨慎,同时叫来我们四人,这一定是件从未发生过,同时又暗藏危机的事……我大概猜到是什么了。”

元始皇笑:“那你猜猜看。”

A249:“与那五秒的记忆片段有关,对吗?”

元始皇:“是的。这件事非同小可。修改记忆从来都是专属我一人的权力,胆敢觊觎这权力的人,早已被我全部抹杀了。我想了一夜,想不到这世上,还有哪条漏网之鱼胆敢修改我的记忆。对了,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?”

A249又吹起泡泡糖,噗的一声爆裂。

“我也有五秒的重复记忆。”

元始皇皱眉:“你们呢?”

机械人不语,只是点头。

A416不耐烦地说:“一样。”

阴影中的黑袍男子静静伫立。

A249:“圣上不必多虑,这或许只是宇宙运行的规律。来之前,我已特地调查过,宇宙中的量子涨落现象时有发生,在微观尺度上,记忆数据的凭空出现与消失,都是正常的。”

元始皇笑:“不错,心思缜密,办事精明,我就喜欢你这点。”

A249嚼着泡泡糖,瞥了一眼A416,笑道:“谢圣上夸奖。”

元始皇敛起笑意:“不过,你调查的东西,我也调查过:五秒钟,已经不属于微观尺度了,因此这并不是正常现象。我要你们查清楚,到底是谁,私下里掌握了修改记忆的权限,然后把他带到我面前来。”

A249低头:“是。”

机械人一言不发地站起身,转身踏入传送门。

一阵波纹后,银镜缓缓消失。

A416也站起身。

A249:“你等等。”

A416回头,湛蓝色的双眼看向对方:“你有事?”

A249嚼着泡泡糖,说:“你还有情报没和圣上禀报呢,怎么不说?想对圣上隐瞒吗?”

元始皇:“什么情报?”

A416再次跪下,低头道:“是不重要的事情。”

“说来听听。”

A416:“是这样的。我例行检阅流放者数据时,发现了一处异常。既然249说量子涨落是正常现象,我也就不必再多嘴了。”

A249:“你呀,还是老老实实地交代吧,不要妄想着逃避任务。”

元始皇眼神冷峻:“是什么异常?”

A416被这目光盯上,背后一下子冒出冷汗:“一个月前,一名流放者在监狱里以一敌百,当天便力竭而亡……但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,这个本该被食尸鬼吃掉的人,却活蹦乱跳,甚至还杀掉了一只特异化食尸鬼。”

元始皇:“你的意思是,这个人死了,又复活了?”

A416:“也许只是数据错误。”

A249吹着泡泡糖,轻声说:“圣上,依我看,她知道您一定会派她去监狱里调查情况……她故意不提起这件事,只是想逃避任务罢了。”

“我没有……”

龙椅上的元始皇将手掌张开,殿下的A416忽然凭空飞起,脖子往掌心撞去。

元始皇掐着A416的脖子:“你难道不知道,我一直在寻找真正的永生之法吗?这么重要的情报,不管真假,你都不该瞒着我。”

殿内无声。

A416面部通红,喘不过气,也说不出话。

A249狡黠地笑:“圣上,派她去监狱吧,让她好好调查一番。”

元始皇松开手。

A416跌倒在地,捂着脖子咳嗽:“不……不用去监狱,我检阅数据,一定能查清真相……249,你就这么想赶走我?我都已经不和你抢任何功劳了!”

A249露出天真无邪的笑:“你可不要血口喷人哦。”

元始皇从龙椅上消失,瞬间出现在A416的身边,捏起她的脸,盯着那双湛蓝色的眼睛。

“死而复生的事,不管是真是假,你都该去监狱里好好调查。我特赐你武器,保证你不会死在监狱。”

 

 

烈日炎炎。

A416缓缓睁开眼。

环顾四周,视野中全是沙漠,无数白骨被黄沙掩埋。

“令人作呕的世界……”

A416打开装备箱。

里面盛着一杆红缨枪,枪头是纯钢,枪杆也是纯钢,长约三米,重超百斤。

枪身上下泛着冰冷的寒光。

A416单手抓起这支沉重无比的长枪,刺、挑、扎、拦,样样精通,最后耍了个漂亮的枪花,将这支比她人还高的枪插进沙地。

红缨在风中飘舞。

A416望向远方,湛蓝的眼里,倒映出枯黄的沙漠。

“复活的死者,最后一次出现在这个方向。”

她提着枪,轻巧地跳下沙丘。

在沙丘上滑了没多久,重心忽然失衡,整个人翻滚起来,枪也因此脱手。

“啊——”

A416一路连滚带爬,摔到丘底。

她吃了满嘴沙子。

她不耐烦地啐了一口:“呸。”

 

 

程默离开驻地,向北行进数日。

尽管他已经装载了强力的S级义体,也仍旧保持着习惯,每天起早贪黑地练剑。

就是剑法迟迟没有长进。

除了那招从天而降、利用重力势能的顺劈斩,他再也没有练出第二招。

程默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到银手。

他想告诉银手,自己现在已经是独当一面的高手了,能够单杀特异化食尸鬼了,你当初真的没有看错人。

他还想告诉银手,你的剑虽然断了一半,但依旧削铁如泥,什么时候能教我几招剑法就更好了。

 

 

走着走着。

前方隐约传来食尸鬼的声音。

程默从背后抽出断剑,三两步冲上沙丘。

不远处。

凶狠的食尸鬼正在袭击一个毫无机械改造痕迹的女性流浪者。

“放开那女孩!”

程默一个箭步滑下去,借势跳起,一剑砍过去,被食尸鬼闪身躲开,又接连补了几剑,全都空了。

他站在食尸鬼和流浪者之间。

食尸鬼四肢低伏,转身逃跑。

程默回过头,向流浪者伸出援手。

“喂,你没事吧。”

她竟笑起来。

唇红齿白,湛蓝的眼睛像清澈天空。

“你差点死了,还笑什么?”程默指了指脑袋,“是不是这里有伤?”

流浪者原本平静的眼神,在顷刻间变得犀利如虎,随手抓起沙中的长枪,直直地往程默的面门刺去。

“喂!开个玩笑,不至于吧?”

程默想躲,这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机会躲。

这一枪,势大力沉。

速度之快,枪头甚至发出音爆之声。

“好快的枪!”

他挪不开半步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银色枪尖向自己的太阳穴戳来。

难以想象,上一秒还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,下一秒竟会变得如此凶狠凌厉。

流浪者抖了个枪花。

红缨在程默的眼前高速抖动,留下数道鲜红的残影。

他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动作,枪头穿透肉体的扑哧声,就已经传入耳中。

他面露震惊。

“怎么一点都不疼?难道这枪的速度,已经快到让我的身体都察觉不到受伤了吗?”

冷汗从额头流下。

接着,污血也顺着枪杆,缓缓流淌到程默眼前。

程默回头。

那头本已逃跑的食尸鬼,不知何时竟出现在了长枪之尖,胸膛被贯穿,宛若一串卖相难看的焦黑烧烤。

再看流浪者。

她单手持枪,将枪纂夹在腋下,冲程默挑起下巴:“喂。你没事吧?”

她并非是恼羞成怒要杀程默。

而是在食尸鬼偷袭的瞬间出手相救。

程默意识到自己误会了。

露出尴尬不失礼貌的笑。

流浪者一枪挑飞食尸鬼,收起长枪:“你差点死了,还笑什么?是不是这里有伤?”

她指了指脑袋。

程默:……

小妮子还挺记仇。

程默收剑伸手,等着与对方握手:“我叫S1234。”

“S4321。”

程默:“你这名字是现场编的吧,太假了。”

“难道你不是?”

程默语塞:“我……我倒是觉得,你叫叶小白不错。”

“什么?”

程默:“没什么。”

“对了。我不需要你帮忙,你的剑法稀烂,本来也就没帮到我。我们日后也不会再见,所以不要指望我会报答你。”

叶小白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
留下程默一个人站在原地,孤零零地伸着那只孤零零的手。

他望着那个潇洒离去的背影,收回手,撇了撇嘴:“我救人又不是图报恩。我只是喜欢当英雄的感觉,你懂什么。”

 

 

叶小白循着内置导航,找到一处傍山倚树的驻地。

那个死而复生的人,最近一次出现的位置,就在这里。

远远看去。

有个银色手臂的家伙,正在和在一群食尸鬼战斗。

赤手空拳,以一敌百。

和报告里的记录高度吻合。

看来他就是要找的那个人。

她拖着长枪,脚尖点地,快步加入战场中央。

银手:“你是谁?”

叶小白用枪做了回答。

枪出如龙,一招一式之间,都带起阵阵凌厉的风。

黑压压的食尸鬼群,像麦田中的稻草,而她像是无情镰刀,所过之处,留下一地残肢断臂。

银手看呆了。

世间竟有如此骁勇善战的人?

那杆枪起码重百斤,即便是曾经的队长,恐怕也没法这般举重若轻。

不出半分钟的时间。

满地都是尸体。

血腥气味冲天而起。

叶小白抖尽红缨中的污血,表情轻松自在,仿佛只是做了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。

银手冲上前去,忍不住说:“加入我们的团队吧。我们需要一个像你这样的高手。”

叶小白打断:“等下再说。”

银手:“怎么了?”

地上原本平静的血泊,渐渐泛起波纹。

紧接着,大地开始震颤。

白昼在一瞬间变成了黑夜。

银手抬起头,神情在一瞬间变得惊恐,连忙拉着叶小白就要逃:“快跑!是沙虫!”

地底钻出一条百米长的巨大沙虫,状如蜈蚣,浑身都被坚硬锋利的几丁质甲片所武装,仅仅是挖掘前行就能产生地震般的效果。

破土而出后,它庞大的身躯更是遮天蔽日,让整个驻地都变为黑夜。

叶小白双足生根,站在原地,不为所动。

银手:“我知道你很能打,但是沙虫可不是食尸鬼!它是沙漠中的帝王,就算是神明来了,也得避它三分!”

叶小白:“哦?”

她目光冷冽,盯着沙虫的嘴。

巨大的口器长满颚齿,不停转动,深处是深不见底的黑洞,像极了一台能毁灭一切的粉碎机。

银手挡在叶小白身前,目光死死盯着那头庞大的沙虫:“你快走,我殿后。”

叶小白:“你怎么不逃?”

银手:“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死。别说废话了,快逃!”

叶小白动了。

她提着枪,纵身一跃,沿着山壁竖直爬升,转瞬间就来到沙虫的复眼之前。

一枪扎入坚硬的甲壳内,黄绿色的黏液从中泵出。

沙虫发出响彻天际的惨叫。

紧接着,叶小白攀至沙虫背部,每一枪都轻松刺穿甲壳的防御,不出数十秒,沙虫就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。

这头沙中帝王在轰鸣中坠落。

尸首砸塌山体,溅起漫天的沙尘。

叶小白安然落地。

银手瞠目结舌。

“你一定要加入我们的团队!”

叶小白:“我对你的团队不感兴趣。我想和你聊聊,你前段时间死里逃生的事。”

银手:“神了!你怎么什么都知道?!我们的团队战力太弱,守不住这片天然宝地,被一头特异化食尸鬼打散,我勉强从死里逃生……”

她问:“具体说说吧,你是怎么复活的。”

银手:“复活?嗯,对我来说,的确算是重生……我去了北部的绿洲,升级了义体配件。”

沉默片刻。

叶小白诧异:“就这么简单?”

银手摊手:“就这么简单。”

叶小白暗自思考:元始皇一直在寻找的永生之法,居然真的存在。也许,那个绿洲里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,像是神话中的不老泉,能让人死而复生……

银手也在思考:怎么样才能让这个高手加入团队呢?

他忽然想起了那头导致团队溃散的的食尸鬼。

等到他在绿洲中改造升级完毕,再次回到驻地时,那头食尸鬼已经变成了食物,无数同类都在啃噬它的尸体。

银手问:“你见过那头喷吐酸液、浑身都是易爆粘液的食尸鬼吗?”

叶小白心不在焉:“嗯。”

银手又问:“那它也是你杀的吗?”

叶小白:“嗯嗯。”

银手肃然起敬。

这是一位能够真正以一敌百,还能单杀特异化食尸鬼与沙虫的绝世高手。

他在心里斟酌起用语,怎么开口,才能让绝世高手愿意加入自己的团队呢?

他灵光一现:有了!

何必要让高手居于人下呢?

银手小心翼翼地开口:“既然你不愿意加入我的团队,那么,请问……我可以加入你的队伍吗?”

叶小白:“改日再说。我有急事。”

她不再停留,转身离去。

留下银手一个人在原地,孤零零地望着潇洒离去的背影。

银手看着一地的食尸鬼残肢。

未来这里会有更多的敌人。

“我一个人守不住这里……我也该走了。”

 

 

与叶小白一别后。

程默仍旧在清晨时分,迎着朝阳练剑。

不知为何,总是分心。

明明想要集中注意力,像往常一样与空气中的假想敌对抗,可眼睛一闭上,凶恶的食尸鬼就变了模样,化作叶小白的样子,明眸皓齿,笑盈盈地朝面门刺来一杆红缨枪。

现实里,他躲不开这一枪。

在想象中,仍旧无处可避。

这画面驱之不散。

程默感到莫名烦躁,无心练剑,干脆坐在沙丘顶端,看着太阳从东方慢慢升起。

世界这么大。

该去哪呢?

眼看着太阳渐渐升起,程默下定决心。

“就让剑来替我抉择吧。”

程默高高抛起剑:“指向哪边,我就去哪边。”

断剑在天空旋转。

接着笔直地插进沙中。

“这是何意?”

程默又一次抛剑。

这次断剑指向北方。

是他原本要找银手的行进方向。

程默勉为其难地收起剑:“剑柄指向了南边,那就先去找叶小白吧。”

 

 

程默在茫茫沙漠中徒步。

中途遇过一位独行的流浪者。

听到打斗声时心里一喜,见到对方面容后,不知为何,又感到莫名失落。

他懒得再用剑。

直接用S级手臂将食尸鬼的身体生生扯断成两截,给流浪者当场表演了手撕鬼子。

 

 

数日赶路后。

夜幕降临。

程默远远看见,大漠中一点红色亮光,从中升起一道孤烟。

是篝火。

是谁的篝火?

赶路一天的倦意一扫而空,他快步往篝火赶去。

 

 

“银手?!”

程默叫道。

银手猛地站起:“是你?!”

程默:“怎么是你?!”

银手:“怎么是我?”

程默:“我以为你在北方的绿洲里。”

银手:“我回了驻地一趟。”

程默:“我也回了驻地,怎么没看见你?”

问完后,程默意识到,应该是他在解决掉食尸鬼后,前脚刚离开了驻地,银手后脚就回到了驻地,二人恰好擦肩而过。

程默:“团队情况如何?”

银手沉默。

程默:“大嘴死了,团队分裂,大家各自逃命……是不是?”

“你怎么知道?”

程默:“前些天我想回驻地找你,结果却看见了大嘴的尸骨。对了,你遗失的断剑在我这里。还给你。”

“你还是留着它吧。我一看到它,唉,就会想起食尸鬼入侵的那天……”

程默:“你说的是那头喷酸液的食尸鬼吗?”

“你怎么什么都知道?”

程默无不得意地说:“它死了。我杀的。”

“放屁。是个姑娘杀的。”

程默:“你才放屁。明明就是我杀的,我还装上了你们没来得及带走的S级义体。”

借着篝火,银手仔细端详程默的这支右臂。

“其实它本就该属于你。”

程默心生感动:果然,你才是那个始终愿意相信我的人啊。

银手接着说:“就算你战斗力全无,配不上它……但它毕竟也是你舍命换来的,理应归你。”

程默:“喂,我要生气了!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?我哪里战斗力全无了!特异化食尸鬼死了,是我杀的好不好!”

银手一脸认真:“不是你杀的。”

程默:……

 

 

清冷的夜晚。

二人坐在火堆旁取暖。

程默:“上一次和你一起烤火时,我还在驻地,那时吃大嘴的烤肉,寡淡无味,我嫌弃得要死……后来我一个人走南闯北,吃惯了生肉、喝惯了鲜血,现在反倒馋起了那口烤肉,哈哈。”

银手:“唉。他当初不肯更换机械手臂,说是为了保证手艺不受影响,结果食尸鬼入侵时,第一个牺牲的就是他。”

程默:“团队什么时候才能重组呢?”

银手:“团队已经没了,队长和副队长都不知去向。我想组织新人,发展一个新的队伍,不招医生和厨师,只收战斗力……要不然很难在这个世界存活下去。”

程默:“那不行。”

“怎么了?”

程默:“你们不准散。你们要是各奔东西了,我该去向谁证明?”

“证明什么?”

程默:“证明你当初没看错人,证明我的确是个绝世高手。”

篝火噼啪作响。

火光将程默的脸照得格外清晰。

银手直言:“你不是高手。我昨天见到的那个姑娘,才是万中无一的绝世高手。”

程默:“你说的这个姑娘,到底是谁?该不会……”

他吞下口水,装作漫不经心地问:“不会是华佗吧?”

“我还不知道她的名字,只记得她手中的那杆长枪。”

程默的眼中亮起光芒:“长枪?”

“嗯。她的枪法无比犀利,面对食尸鬼时势如破竹,横扫千军;面对人类无法战胜的庞大沙虫时,也能三两下解决……她的战斗,只能用摧枯拉朽来形容。”

程默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,手掌心也不觉冒出细汗:“她长什么样?”

“短发,眼睛湛蓝,身上没有明显的机械改造痕迹。”

程默:“果然是她!”

“你认识?”

“嗯,她叫叶小白。”

银手:“你又在给别人乱取名字了。为什么是‘叶小白’这个名字?”

程默:“我瞎取的。”

银手:“什么毛病。说起来,你给我取的‘银手’倒是挺不错,我很喜欢。”

程默:“她现在在哪?”

“不知道。大概是去了北方吧。昨天她问完我绿洲的事,就立马走了,估计是她也想找些义体,进一步提升自己的战斗力吧……没有机械改造,纯靠肉身都已经这么厉害了,难以想象她以后会有多强大。这样的流浪者,我一定要劝她组队。”

昨天才离开?

程默心想。

她去北方,我来南方……怎么又是一次擦肩而过。

 

 

沙漠某处,一道裂谷凭空出现,宛如大地被劈了一刀,万千沙粒从中倾泻下去,很快便露出一个巨大的黑色深坑。

叶小白一跃而下。

消失在天地之间。

 

 

夜已深。

程默:“明天你带我去找绿洲吧。”

“绿洲可不好找。”

程默:“我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。”

银手:“你的心思全写在脸上了:无非就是想升级义体配件,变成一个强者嘛。”

“纠正一下。不是变成强者,而是变得更强。因为我已经是个高手了。”

银手:“哈哈,快睡吧高手,你都困到开始说梦话了。”

程默睁着双眼,两手托在脑后,望着漫天的银河。

我的确很困。

但我睡不着。

不知为何,我一闭上眼,就会想起那抹笑,想起避无可避的那杆红缨枪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未完待续……

 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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