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见哈斯卡

 

 

第二天清晨。

天边泛起鱼肚白。

守了一夜的银手打着哈欠，唤醒程默，自己躺在沙地上，倒头就睡。

程默：“你先别睡。”

银手猛地跳起来：“食尸鬼入侵了吗？！”

他在一瞬间恢复到战斗状态，双手握拳，警惕地环视，好像四面八方都是他的敌人。

程默：“别紧张。我只是想让你教我两招。”

银手眼里的战意一下子熄灭，又打起哈欠：“哈啊……我记得之前好像和你说过：战斗技巧是天生的。你失去战斗相关的记忆后，我也没办法教你。”

程默：“你就露两手，让我学学嘛。”

银手无奈：“我看得出你很想变强，也知道你渴望证明自己，但有些事，做不到就是做不到。认命吧，向现实妥协不丢人。”

程默：“这就是你我之间的区别：我永不妥协。”

他不再多说。

自顾自地挥起断剑。

银手看着固执的程默，问：“你每天都练剑？”

“嗯。自从那天离开驻地后，我就……算了，不说这个了。如果你没办法教我剑法，至少我还可以去绿洲，通过升级义体来变强。”

银手：“有时候我真觉得你很奇怪。”

程默：“什么意思？”

银手：“明明每天都活得很辛苦，吃了上顿没下顿，却还是一心想要变强。”

“我只是不想被你们看不起。”

银手：“饭都吃不饱，还要什么尊严？”

“饭都吃不饱，才更需要尊严。”

银手沉默。

程默也不说话。

一时间只听得见沙漠风啸。

片刻后。
银手缓缓开口，问：“你……真心想学？”

程默：“你愿意教？”

银手从程默的手里接过剑：“假设我的面前有三头食尸鬼，你看好了，先这样，再这样，最后这样……食尸鬼就全死了。”

程默：？

银手：“没看清吗？再来一遍：先这样，再这样，最后这样。”

程默：“这样是哪样啊？！你的速度太快了，我根本看不清楚啊！”

银手：“看不清楚就对了。我早就说过，战斗技巧是天生的，后天是学不来的。”

程默：……

 

 

叶小白回到皇城。

元始皇：“哦？249猜得果然很准，她说你不出一日，便会找理由回来。”

叶小白单膝跪地，俯首道：“我已调查妥当。”

元始皇大笑：“你呀！又让249猜到了，她说你用的理由一定是‘调查妥当’，哈哈！”

叶小白：“我找到了那个死而复生的流放者。根据他的说法，重生的秘密就藏在监狱北方的某座绿洲里。我不敢擅自揭开秘密，所以立马回来向您禀报。”

元始皇笑得前仰后合：“249果真能洞悉人心！她说，就算那个流放者真有永生之法，他也一定会骗你……永生的秘密，怎么可能白白拱手让人？所谓的绿洲，就是一座垃圾场，堆满了上古时代遗留的垃圾，怎么可能藏有永生之法？”

叶小白：“是我愚钝，轻信了他。”

元始皇摆摆手：“无妨。我知道你不是真的蠢，你只是着急离开那座监狱，才会被虚假的情报所骗。我告诉你，你现在立刻回监狱，找到那个家伙，获取他的信任，从他的口中得到真实的情报信息。”
叶小白：“让他来这里，直接读取他的记忆……会不会更简单点？”

元始皇的笑意瞬间消失，大殿骤然变得冰冷。

“你在教我做事？”

叶小白忙磕头：“不敢。”

元始皇怒道：“流放者之所以叫做流放者，就是因为他们这辈子都不准再回来，懂吗？再者说，如果真是量子涨落导致的数据错误，以后每次出现疑似死而复生的流放者，我难不成还要把他们全都请过来？！”

吼声振聋发聩。

余音在大殿中久久不散。

叶小白低着头，连呼吸都不敢大声。

元始皇：“愣着干嘛，等我替你去调查？”

“我这就去。”

叶小白倒退着匆匆离开。

远离冰冷压抑的大殿后，原本紧绷的精神一下松弛开来，她大口地深呼吸。

 

 

沙漠。

程默与银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。

银手：“什么味道？你闻到了没，臭臭的。”

程默：“是食尸鬼的味道吧。”

银手：“该不会是你放屁了吧？”

程默：“放屁！你的屁才这么臭！”

正斗着嘴，前方传来打斗声。

程默：“我就说是食尸鬼吧？你还不信。”

说着就箭步冲了过去。

定睛一看。

三头食尸鬼正在与一个老熟人交战。

“华佗？！”

满身伤痕的华佗，正拿着十几厘米的小小手术刀，艰难地与三头食尸鬼战斗。

即便战况如此焦灼，她也仍旧叼着烟。

银手：“喂，别发呆了！你要是真想证明自己，就快下去帮忙！”

程默：“不用你教！”

话音未落。

人已经高举断剑，从天而降。

一剑砍断第一头食尸鬼的前臂，又回头一刺，扎穿第二头食尸鬼的胸膛，最后发动S级义体的肘部推进系统，一记铁拳打碎第三头食尸鬼的头颅。

肝脑涂地。

没死的那头食尸鬼仓皇逃窜。

银手堵住它的去路。

面无表情地手撕鬼子。

华佗喘着气，收起手术刀：“9527？真没想到能在这遇到你，多亏了你。”

银手：“你该感谢他。”

华佗看向程默：“你的记忆恢复了？”

程默：“没有。”

华佗：“怪不得。剑术稀烂，像一坨狗屎，总共就三头食尸鬼，还能放跑一个。”

程默：“你！我救了你，你怎么还这么刻薄！”

华佗昂着头：“我求你救我了吗？”

银手拦在二人中间，道：“都少说几句吧。”

 

 

三人稍作休整，继续向北进发。

华佗吐出烟圈：“要不是看在9527的面子上，我才不会和你这个骗子为伍。”

程默：“哼哼。少抽两口烟吧，得了肺癌可没有医生给你治病。”

华佗：“哼。”

二人各自扭头，不看对方。

银手：“我怎么又闻到那股臭味了？”

程默：“是食尸鬼啦。”

银手：“我们走了这么远，食尸鬼的味道早就闻不到了……真不是你偷偷放屁？”

程默无语：“真不是！”

华佗皱眉：“明明就是你的味道。”

她上下打量程默，将目光定在程默腹部的绷带上。

程默：“看我干什么，这又不是纸尿裤，怎么会臭……”

华佗在他的身前蹲下来。

揭开已经发黄的绷带。

恶臭顿时扑鼻而来。

程默与银手连忙捂住鼻子：“什么味道？”

华佗：“你身上的腐蚀性伤口，为什么不及时处理？都已经烂完了，再过几天就要烂进腹腔里了。”

程默低头看去。

这才发现，前些天与特异化食尸鬼交战时留下的伤口，不知何时竟已化脓，腐烂的白肉里淌满浓黄色的体液。

程默：“哈，我就说不是放屁吧。”

华佗抽出手术刀。

银手护住程默：“你要干什么？就算他臭不可闻，也没必要杀他吧！”

华佗叼着烟，翻白眼。

“谁说我要杀他了？”

她捏着小小的手术刀，满眼都是认真，一丝不苟地切除已经腐烂的白色肉块。

程默别过脸，小声地说：“谢谢你，华佗。”

华佗：“我可不是好心。救你纯粹是手术刀痒了。”

 

 

临床手术结束，香烟还剩半支未燃。

华佗：“有酒吗？”

程默：“烟酒都碰，我看你真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啊。”

银手递来一小瓶酒：“喏。”

华佗拧开盖，一下全泼洒到伤口上。

程默大叫：“好疼！”

华佗弹去烟灰，轻描淡写道：“刚刚切的是坏死的组织，自然不疼，现在给你新鲜的肉消毒，当然会疼咯……你该不会以为自己的意志力很坚定，不用麻药也能忍住疼吧？”

程默疼得龇牙咧嘴。

硬是不吭声。

华佗：“对了，9527，你和他在一起，是打算重组团队吗？”

银手：“有这个打算。毕竟这个世界，独行的人太难生存下去，团队之间起码还能彼此照应。你有兴趣吗？”

华佗直直地盯着银手的眼：“你呀。还是不会撒谎。你的心里明明有了答案，新的团队不需要没有战斗力的人，又何必问我呢。”

银手看着程默的伤：“我又觉得……也许有个队医还是挺好的。”

华佗看向别处，道：“你若是只想与强者结成团队，就不会需要我，他们全身上下都没几处血肉，受伤也只要更换义体就行。这一路上，我见过太多团队，都是如此，没人需要我。”

银手：“不是的。并不是所有强者都像前队长那样，我前几天就见到一个流浪者，全身几乎没有机械改造的痕迹，但是战斗力极其夸张，轻松单杀百米长的沙虫。她的血肉之躯若是受伤，只有你才能治疗。”

华佗：“还有这种人？还是算啦。改天再说吧。”

 

 

在偌大的沙漠中寻找绿洲标记，难如大海捞针。

银手凭借着先前的记忆，足足花了三天两夜的时间，才终于找到那根水位标尺。

“就是这里。”

打开绿洲大门后，银手、程默与华佗依次进入。

内部一片漆黑。

程默抬起右手，掌心处亮起一束白色强光，穿破黑暗，直直地照在另一侧内壁之上。

光柱扫射四周，映照出绿洲的轮廓。

程默感慨：“这个绿洲，好像比我之前见过的那个要大不少，物资应该很充沛。”

银手谨慎地提醒：“食尸鬼更多。”

程默：“别紧张。上次你是一个人来的，这次有我在，没什么好怕的。”

华佗：“S级的战斗型义体，在你手里成了照明工具，真是天才。”

程默熄灭光源。

整个绿洲瞬间陷入无尽的黑暗。

伸手不见五指。

华佗：“你干什么？”

程默在黑暗中质问：“现在满意了没？”

华佗：“喂，我是在夸你天才，能不能别这么敏感。”

程默气得无话可说。

血压飙升，猛掐人中。

 

 

绿洲顶部的几层已被银手搜刮过。

三人往深处探索。

银手：“上次我只探到这里。不知为何，我总觉得下层隐藏着无数食尸鬼，那时我状态不好，不敢轻举妄动，只能暂时撤离。”

程默：“让我来看看，是不是真有那么多食尸鬼。”

他把掌心对着下层。

光柱一路扫射过去。

果然看到了一群食尸鬼，正伏在地上吃着什么。

程默大喝一声：“交给我！”

银手：“喂！你别这么冲动！先观察情……”

话未说完。

程默已经冲了下去。

由于右手需要提供光源，他没法用剑，也没法握拳，只能一记耳光扇在食尸鬼沾血的脸上。

食尸鬼倒飞出去，嚎叫着摔进绿洲底部。

接着是狂风暴雨般的连环巴掌，把眼前这群食尸鬼的脸全都扇了个遍。

黑暗中。

食尸鬼们旋转跳跃不停歇。

程默的喜悲没人看见。

掌心光柱上下闪动，绚烂华丽，配上食尸鬼接连坠落的场景，简直像是迷幻的午夜迪厅。

银手站在高处，听着下方时不时传来的清脆掌声，人都傻了，半天才挤出一句话：“……他的确成长了，至少能对抗食尸鬼群了，不是么？”

华佗：“这种战斗方式……很新颖。换做是你的话，会怎么做？”

银手：“我会在光源熄灭前，记住所有食尸鬼的位置，用剑一一击杀，不留一个活口。”

谈话间。

战斗已经结束。

程默晃了晃右手，大喊：“你们快来，这里有个人……已经被食尸鬼吃掉一条腿了。华佗，还有得救吗？”

华佗：“救不了。地上的血迹很完整，没有明显的挣扎痕迹，这说明他是在死后才被吃掉的。”

程默蹲在血泊中：“不对。他还有脉搏！只是昏迷，还有得救！”

华佗：“为什么要救他？”

程默抬起头，不解地问：“啊？你们医生的天职不就是救死扶伤吗？”

华佗：“我不救废物。”

程默：“那你不是还救过我……呸。我又不是废物。”

程默又看向银手：“你帮我劝劝她，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？他的腿在大出血啊，再这样下去他真的会死啊！”

银手：“为什么要救他？”

程默：“你不是最热心肠的吗？当初拔刀相助，救了我一命……让我猜猜，你也不救废物是吧。”

一片死寂。

程默不再多说，从自己的身上扯下布条，跪在血浆中，为大出血的半截右腿按压止血。

鲜血仍在不停地涌出，滑腻、温热，布条很快被渗透。

程默满手是血，却毫无办法。

他急得满头大汗。

华佗叼着烟，缓缓走来。

她与程默一同跪在血泊中，取出止血钳，夹在断裂的大动脉上，顿时止住了出血。

程默冲她感激地笑。

“看来你也没有那么冷血无情。”

华佗：“别误会。我只是听从了9527的建议，他说血腥味太重，会引来更多的敌人。”

程默回过头，也冲银手笑了笑。

 

 

止血消毒后，裹满绷带的流浪者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，但一时半会也醒不过来。

三人继续往深处探索。

食尸鬼成群结队。

银手好几次想要出手，都被程默拦了下来。

看着程默在食尸鬼群中奋力厮杀的景象，华佗问：“他的记忆真没恢复吗？看起来，他已经有你当初形容的那般厉害了。”

银手摇摇头：“不。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战斗方式。从前他以一敌百，是行云流水、游刃有余，现在他以少胜多，纯粹是靠S级义体的优秀机能……他本人的战斗技巧严重下滑，甚至可以说是没有技巧，空有蛮力。”

华佗：“很难相信，这样一个冒冒失失又心存怜悯的人，居然能活到现在……”

 

 

程默在绿洲中杀出一条血路。

杀到底层。

一无所获。

程默失望地叹息。

银手安慰道：“义体是极其稀缺的资源，不是每个绿洲都有的。以后有的是你变强的机会。”

程默：“我不是因为这个发愁。”

银手：“那是为什么？”

程默：“找不到腿部义体，飞鸿该怎么办？”

“飞鸿是谁？”

程默：“就是上面那个流浪者。”

银手：“……你就不能问问别人的名字吗。说吧，这次的飞鸿又是什么意思？”

程默支支吾吾：“呃，飞鸿……绯红是血的颜色，他差点因失血过多死去，我觉得以绯红来称呼他，很有重生、涅槃的意义。”

银手细品后，赞不绝口：“绯红，绯红……我也喜欢这个名字。”

程默没好意思说出真实原因。

其实是黄飞鸿的飞鸿。

因为黄飞鸿的绝招之一，就是无影脚。

 

 

飞鸿从昏迷中醒来。

面无血色。

程默：“呀，你醒啦。是我们救的你，别担心，你已经安全了。”

飞鸿看向面前的三人，虚弱地张开口，说了些什么。

声音太小，细弱蚊吟。

“我知道你想亲口感谢我们，但你现在很虚弱，还是少说点话、多休息。”

飞鸿仍在说着什么。

程默只好笑嘻嘻地把耳朵凑过去。

飞鸿说了六个字。

是程默曾经听过数次的六个字。

“为什么要救我？”

下一秒。

笑容在程默的脸上凝滞。

“我是个废人，活着有什么意义。我就该死掉。你们为什么要救我？”

飞鸿冰冷地质问程默。

程默耐心地给飞鸿开导，说三十年河东，三十年河西，你现在是个废物，没准以后会一鸣惊人呢？

飞鸿：“你叫我什么？”

银手替程默解释：“绯红。他用鲜血的颜色，象征你的浴火重生。”

飞鸿：“我有自己的名字。我是S1955。不过你们没必要记住一个死人的名字。我会挑一个合适的时机，自己安静地死去。”

“怎么就不听劝呢……”

这一刻。

程默觉得，整个绿洲里的黑暗，仿佛都朝自己压了过来。

他感到窒息。

他感到不可理喻。

为什么所有人都是死脑筋，认定没有战斗力的人是没用的废物，就连废物自己都心甘情愿地放弃了自己？

这个世界是怎么了？

 

 

叶小白离开皇城后，再次回到荒芜的沙漠。

元始皇赐了她新的武器。

一把方天双刃戟。

她并不打算完全遵从元始皇的命令。

流放者是监狱里的最野蛮的存在，他们被抹除记忆后，文明、善良、勇敢……人类的一切美好品质也都被一并抹除，留给他们的，只有杀戮与生存。

和野人无异。

“为了或真或假的情报，去和野人打交道？还要低声下气地获取他的信任？我做不到。”

叶小白手握方天戟，看向远方。

“只要把他杀掉，就能知道复活的机制了。”

 

 

叶小白来到绿洲入口。

下面一片漆黑。

她将热成像夜视面罩展开，戴在脸上，绿洲内部顿时一览无余，入口之下，银白色手臂的人正同一个断腿的人说着什么。

“找到你了。”

她带着方天双刃戟，轻轻一跃，灵巧落地。

耳旁传来声音：“……我会挑一个合适的时机，自己安静地死去。”

黑暗中。

叶小白沉闷的声音，从面罩下传出。

“谁一心求死？”

“我一心求死。”

叶小白话不多说，提戟就是一刺，贯穿飞鸿的胸膛。

 

 

程默猛扑到飞鸿跟前。

飞鸿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，武器抽走后，留下个血淋淋的窟窿，从中不断地涌出鲜血。

程默手忙脚乱地捂住胸前伤口，可是地上的血液却越来越多。

“怎么回事，怎么止不住血啊？”

飞鸿的声音有气无力：“笨蛋，别堵了……背后也有个洞呢。”

程默一手堵前胸，一手堵后背，无论怎么堵都无济于事，滑腻的热血还是从指缝中不断流出。

飞鸿的嘴里咳出鲜血：“疼……好疼……”

程默大吼：“华佗！有没有止疼药！”

华佗谨慎地盯着黑暗中的不速之客，同时冷冷回复道：“死人没必要止疼。”

飞鸿伸出沾满热血的手，死死按住程默的肩膀。

“我好疼，我，我不想死了……可是我好冷，好冷……”

濒死的痛苦，当初程默在水下，反反复复经历过无数次。

他感同身受。

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飞鸿的双眼渐渐失去神采。

头一歪。

飞鸿倒在程默的怀抱中。

 

 

没有战斗力、去哪都没人要、受尽冷嘲热讽、苟且活着也只为了有朝一日默默无闻地死去……

程默仿佛看见，死掉的人是自己。

他怒气腾腾地站起身。

一回头。

银手正和蒙面凶手战在一起。

银色手臂对阵方天双刃戟。

“锵！锵！锵！”

黑暗中迸发出两兵相接的白光。

蒙面凶手的戟长约三米，左扫右刺，逼得银手近不了身。

银手被迫防守，不出十招，身上就已多了数道血痕。

程默心惊：“什么人这么心狠手辣？”

华佗：“不清楚。也许是9527招惹了仇家。”

战场中央，宛如一座舞台，两名武打演员你来我往地过招；他们头顶是绿洲入口，阳光洒落下来，像是聚光灯照亮漆黑的舞台。

银手大喝一声：“痛快！”

凶手：“你也求死？那我就给你个痛快！”

程默：？

银手说的痛快不是这个意思吧？！

说时迟那时快，蒙面凶手的双刃戟已然送出，直直地向着银手的面门刺去。

银手反应迅速，连忙举手格挡。

程默紧张得忘记了呼吸。

死死地盯着战况。

下一刻，戟头忽地变向，转而直刺胸膛！

一切都只发生在一瞬间，程默根本来不及开口提醒，眼睁睁地看着枪头捅进银手的身体。

鲜血滴落在舞台上。

银手身子渐渐瘫软，嘴上却在笑：“果真痛快。”

他倒地不起。

嘴里溢出鲜血。

仍在问：“你是何方神圣……愿意……加入我的团队吗？”

 

 

几乎是眨眼之间。

叶小白就已击杀两人。

她蹲在地上，饶有兴趣地看着奄奄一息的银手，像观赏一只被困在笼里动弹不得的动物。

程默提着断剑，走到叶小白身前：“你是银手的仇人？”

“是也不是。”

“你为什么要杀他？”

“想杀就杀。”

“你一共出了十三招。这十三招里，起码有八个破绽。”

“哦？试试。”

她抓住戟柄，不给程默一丝反应时间，闪电般刺出一戟。

程默的肚子被捅穿。

鲜血狂飙。

他痛苦万分，却仍在笑。

叶小白：“死到临头，你笑什么？”

“笑你第九个破绽。”

叶小白恼羞成怒，又是一戟扫来。

这一戟势大力沉，若是击中脑袋，必定血溅当场。

程默不闪不躲。

他的眼里仿佛没有这支戟。

他平静地闭上眼。

双刃戟在空中静止不动。

时间开始往前回溯。

鲜血流回程默的腹腔。

银手与叶小白倒退着离开聚光灯下的舞台。

飞鸿起死回生。

程默猛地睁开眼。

叶小白从顶部缓缓走来：“谁一心求死？”

程默大喝：“我一心求死！”

飞鸿：“我也！等下，我忽然有点不想死了。”

 

 

叶小白顿住，看着程默，目光又从飞鸿、银手身上扫过，露出迷惑不解的表情。

程默：“看剑！”

一剑劈砍过去，半途就被双刃戟拦截。

两兵相接，亮起白光。

“锵！”

“锵！”

“锵！”

方天双刃戟左扫右刺，逼得程默近不了身。

程默被迫防守，不出十招，身上就已多了数道血痕。

银手心惊：“什么人这么心狠手辣？”

华佗：“不清楚。也许是他招惹了仇家。”

就是现在！

程默刚才看得一清二楚，这凶手的第一个破绽，就在此刻！

她在连续进攻后，疏于防备，中门大开，面对任何偷袭都会措不及防。

她不会不知道自己有破绽。

但她还是这么出枪了，或许在她眼里，在场所有人都不是她的对手。

骄傲自大，就是凶手最大的破绽。

程默假意防守，实则脚下发力，将地上的沙尘挑起。

凶手戴着面罩，本身视野就不清晰，若是被尘烟遮住视线，短时间里就成了瞎子，纵使她的实力再强，也绝发挥不出半点。

灰尘飞扬。

下一秒。

程默还未来得及出剑。

双刃戟竟已穿破烟雾，直直地向程默胸口刺来。

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停止流动。

他无处可躲。

程默难以置信：这个破绽，我看的真真切切，她当时疏忽大意，不可能反应的过来……怎么现在还会见招拆招？

致命的一击，没有捅进程默的身体。

关键时刻，银手赶来，用手臂硬抗了这一下，原处留下一处伤口，电光在他的手臂里噼啪闪烁。

尘烟散去。

程默费解地看向叶小白。

难道说先前的破绽，其实是蒙面凶手故意暴露出来的？

也许她早就做好了一切准备，故意装出疏忽大意的模样，其实是为了降低我们的警惕？

程默脑中思绪万千。

银手却是哈哈大笑：“不知为何，我只是观战，却觉得这一架打得十分痛快，哈哈！”

叶小白：“我已经知道你的秘密了。”

银手惊讶：“什么？你已经猜到了吗？”

叶小白：“你藏不住的。”

银手不好意思地挠挠头：“大家都说我藏不住心事。既然如此，那我直说了：你是个高手。我想请你加入队伍。”

叶小白：？

眼见对方沉默不应，银手连忙改口：“啊，我的意思是，你来当队长，我加入你的队伍。”

叶小白：？？

银手：“……有什么不妥吗？”

面罩之下的目光，如同利刃般从众人身上一一割过。

“原来是这样。”

她冷哼一声，不辞而别。

肃杀的氛围随之缓解。

程默松了口气，看向银手，问：“队长的职位，你不是已经许给叶小白了吗？怎么现在又要给这个蒙面凶手？”

银手：“组队的事，叶小白还没答应我。何况，队长也有正副之分嘛。”

华佗敏锐地捕捉到程默的用词，问：“你为什么要叫她蒙面凶手？”

程默：“很显然：因为她蒙着面。”

华佗：“谢谢，你不解释我还真看不出来。为什么叫她凶手？你跟我说实话，是不是在外面和人结仇了？以后要是有仇人来杀你，我离你远点，死的时候血别溅到我身上。”

程默：……

他好想反驳，说大姐，时间回溯前你明明还在猜她是不是银手的仇家啊，怎么现在反倒拷问起我了。

这时，程默又想到一个难以解释的问题。

蒙面人的目的很明确，随手杀死飞鸿后，眼里只有银手的性命，看都没看其他人，也许，她真是银手的仇家……

可如果是仇家，时间回溯后，她为何不继续复仇，而是匆匆离开？

那句“原来是这样”，又是什么意思？

疑点重重。

华佗见程默久久不做正面回答，了然于心，道：“啧，看来还真有一段难以启齿的结仇往事啊。”

程默：“根本没就这回事！”

银手：“就是，你别胡说八道了。”

程默心里暖暖的：银手，你还是那么的袒护我……

银手：“他这么弱，怎么可能会有仇人？你会专门和一只食尸鬼结仇吗？”

程默：“……喂！我现在很强的好不好？”

银手：“那你刚刚怎么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？”

程默无语。

明明时间回溯前，你被打得比我还惨啊！

 

 

不知为何。

程默忽又想起叶小白。

如果换作是她，能否战胜蒙面人？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未完待续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