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章 卧底
冷清皇宫。
叶小白觐见，开口就问：“249还没有抓住能修改记忆的人吧。”
元始皇：“她已经抓到五个了。”
叶小白：“抓到五十个、五百个都没用，那些都是她早就想除掉的人。真正能修改记忆的人，根本不在我们这儿。”
元始皇：“你想说什么。”
叶小白：“在监狱。”
元始皇微微皱眉：“证据呢。”
叶小白：“如果我没猜错，您的记忆又多出了一段。时长为半分钟。”
元始皇：“解释一下。”
叶小白：“我在绿洲里找到了那个银色手臂的流放者。我想，与其浪费时间跟他培养关系、再获取永生的信息，不如直接杀了，看他怎么当场复活。”
元始皇：“自作主张。”
他手一挥。
两腿跪地的叶小白，膝盖忽然开始对称翻转，关节碎裂，两条小腿从身后转到身前。
叶小白疼得说不出话，大颗的汗珠从额头滴下。
元始皇冷声：“然后呢。”
叶小白强忍疼痛，咬紧牙关道：“我刚要动手，就被另一个流放者拦住，他用沙尘制造烟雾，想混淆我的视线，我戴着热成像面罩，看得一清二楚……当时，我只差一点就能杀掉目标。”
“为什么没杀掉？”
“不是没杀掉。而是目标复活了。我的脑子里，忽然多出一段半分钟的记忆，在这一版本的记忆中，我成功地杀死了目标。”
元始皇：“你觉得，他能够修改记忆？”
叶小白：“我考虑过，不过我后来排除了这个可能性。如果目标可以修改记忆，那他的动机是什么？他为什么要让我多出一份成功杀死他的记忆？这对他有什么好处？修改我的记忆后，还主动邀请我和他组队？这说不通。”
元始皇：“所以，能修改记忆的人到底是谁？”
叶小白：“没有这种人。”
元始皇：？
叶小白重复道：“从来就没有能修改记忆的人。修改记忆，只是永生的副产品。”
元始皇：“展开说说。”
叶小白咬着牙说：“我认为，另一个版本的记忆，是真实发生过的，我的确杀死了目标，但他通过某种手段复活了，我的记忆因此改变。”
元始皇：“那为什么，我的记忆也多出一段？”
叶小白：“这与他的复活方法有关：他能够以某种方式使时间重置，回到自己还没死的时候。由于时间重置，所有人的记忆才会相应地多出一段。也由于时间重置，他清楚我的战斗力，才会邀请我组队。”
沉默许久。
元始皇摇摇头：“天方夜谭。”
叶小白：“只要查查看，就会发现，他最早的那次复活，一定伴随着记忆重复。”
元始皇：“没有。”
叶小白惊讶：“不可能。”
元始皇：“因为复活的人，并不是你说的那个银色手臂的人，而是S1997。”
空气中缓缓投影出一副人像。
程默的脸。
叶小白震惊：“他？赤手空拳？以一敌百？怎么可能是他！”
元始皇：“你的权限不够，看不到流放者的样貌，认错人我不怪你；由此推理出错误的时间重置理论，我也不怪你。”
叶小白听着这话，心里一寒。
元始皇：“但你胆敢忤逆我，我必须让你长点教训。”
说着，一股无形的力量使她的手指一根根折断，双臂也沿着肘部反向折叠，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只对折的纸鹤。
她硬是一声不吭。
元始皇：“有骨气。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，去S1997身边卧底。”
叶小白面色苍白：“可我与他交过手。”
元始皇：“你当时戴着面罩，他又认不出你。”
叶小白不说话。
她已因剧痛昏迷不醒。
元始皇：“你现在还不能死。”
说着。
叶小白的四肢开始复位，对折的纸鹤缓缓舒展开来。
元始皇将程默与银手认定为最高级别的星火威胁，必要时，可以动用一切武力去消灭。
A249吹着泡泡糖，问：“最高？星火不是最低级别吗？”
元始皇：“没有比星火更高的威胁。星星之火，可以燎原，所有能对我造成威胁的东西，都要在星火阶段时抹杀。”
A249：“目前情况尚不明朗，区区两个流放者就要占用掉这么多资源，会不会有点过于谨慎了？”
元始皇：“我能一步步走到今天，靠的就是谨慎。少废话，我安排你的事，尽快去做。416的办事能力我还是信不过。”
A249微微一笑：“是，我这就去做。”
叶小白带着红缨枪，再一次回到沙漠。
她在烈日下默默思考。
虽说当时绿洲内部昏暗，自己又戴了面罩，光从外形上看，他们或许认不出自己……但战斗时的一招一式骗不了人，卧底时间久了，他们一定会察觉到异样：她怎么和蒙面人那么像？
程默若是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，那就绝无可能透露永生的秘密。
叶小白很快意识到：这杆枪留不得。
从此刻起。
她不能再参与任何战斗了。
一行四人在沙漠中缓慢穿行。
飞鸿拄着木棍作拐杖，每走一步，拐杖都要插进沙里，又得费力地拔出来，才能继续往前走。
其他人放慢脚步，与他一同前行。
飞鸿苦笑：“何必如此呢。你们大可以丢下我不管，让我自生自灭。”
程默：“你不说自己不想死了吗？”
飞鸿：“我是不想死，可我也而不知道继续活着有什么意义。”
程默抬起手。
一记耳光甩在飞鸿的脸上，清脆响亮。
“去他妈的意义。”
飞鸿呆呆地看向程默，半天才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疼。
银手：“你这是……”
程默：“疼吗？”
飞鸿：“你说呢？”
程默又是一耳光：“我看你根本不疼嘛。”
飞鸿拄拐的身体本就难以保持平衡，现在更是被打得摇摇欲倒：“够了！”
程默：“不够。”
换成左手，反手一巴掌扇过去。
飞鸿终于愤怒了，面红耳赤地咆哮：“你到底要干嘛？想让我死，当初别救我不就好了？！”
程默格外冷静：“我想你活。”
他不给飞鸿说话、思考的机会，接着说：“我想你永远记住今天这份耻辱、无力的感觉。我想你保持愤怒，把所有的力气都用在反抗命运上。我想你有朝一日能变成强者，把今天的耳光加倍打回来。我想你在未来的每一天，都不要再去想活着的意义是什么。”
“去他妈的意义。”
烈日当空。
飞鸿的拳头逐渐握紧。
他死死地盯住程默：“我永远不会忘记今天。”
他说：“在加倍打回耳光前，我不会轻易死掉的。”
程默：“我等你。”
银手看得目瞪口呆。
华佗：“起死回生，你才是医术高明。”
不远处传来食尸鬼的吼叫声，似乎是在同荒野流浪者战斗。
程默迅速爬上沙丘，循声看去，只看了一眼，就立马抽出断剑，顺着沙丘滑了下去。
银手：“你去哪？”
程默头也不回：“有人被食尸鬼袭击了！我去帮他！”
银手无奈：“别这么冲动行不行，先观察下情况，万一是头特异化食尸鬼怎么办？”
程默：“我看看……是一头普通食尸鬼。”
华佗：“会被普通食尸鬼袭击的人，除了你，原来这世上还有第二个啊？”
程默滑至丘底，大步跑去，来到战场后，人傻了：“怎么是你？”
叶小白独自面对一头食尸鬼，竟被打得落荒而逃。
银手站上沙丘，看到这一幕，也傻了：“怎么会是叶小白？”
华佗：“叶小白？这就是你跟我提到过的绝世高手？你看人的眼光，嗯，怎么说呢，挺独到的。”
程默出手相救。
三两下解决掉食尸鬼。
银手等人也终于赶了过来。
程默看着叶小白受伤的面庞，张开口，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，想问你那天之后去了哪，想问你怎么被食尸鬼欺负成这样，想问你还记不记得我。
可话到嘴边，却一句也问不出口。
他只是闷头闷脑地说了一句：“好久不见。”
银手：“你的枪呢？”
叶小白：“什么枪？”
银手：“那杆红缨枪啊。你用它杀了无数头食尸鬼，还杀死了一头沙虫。”
叶小白：“什么沙虫？”
偌大的沙漠，此时竟有些寂静。
华佗缓缓开口：“这一幕好熟悉。我有个不好的预感。”
银手：“你什么都不记得了？”
面对质询，叶小白显得有些紧张。
“我……好像失忆了。”
说完后，她看向众人的反应。
银手恍然大悟。
原来是这样。
我一共就找过三个人组队，其中两个都失忆了……我找谁谁失忆是吧？！
程默：“看来失忆是我们强者躲不开的命运啊。”
叶小白：“你是？”
程默：“唉。当初我从食尸鬼手里救了你一命，你还说日后定要报答我，都忘啦？”
叶小白：“有，有这回事吗？”
程默面不改色：“那还能有假。算上今天，我已经救你两条命了。”
叶小白克制住想要翻白眼的欲望，扯出一丝笑，说：“哇，救命之恩，无以为报。”
程默：“来我们团队吧。银手说，可以让你来当队长。”
银手拦住：“没有失忆的叶小白可以，但是失忆的她恐怕不行。我们不能让没有战斗能力的人当队长。”
叶小白：“原来我叫叶小白啊？”
银手：“这是程默给你取的名字。”
“叶，小，白。”叶小白歪着脑袋，念自己的新名，随后向程默抿起嘴角，笑靥如花：“我喜欢你给我取的这个名字。”
程默心花怒放。
哇！她失忆后性格变得好好！她好温柔，居然说她喜欢我……喜欢我给她取的名字诶！
内心波涛汹涌。
脸上强作镇定：“嗯。喜欢就好。”
一番商讨后。
叶小白以队员的身份入队，两票同意，两票弃权。
银手：“飞鸿弃票我能理解，你为什么要弃票？”
华佗：“在场这么多人，她唯独没和我打招呼。我看她不爽。”
叶小白也不正面回应，问：“那队长是谁呢？”
银手：“队长位置暂时空缺，等待有朝一日再次见到那个用戟的高手，我会劝她来做队长。在你恢复记忆之前，我暂任副队长。”
程默问：“新的队伍，该叫什么名字呢？”
银手愣住了：“队名？我们……从来不取队名。流浪者临时组成的队伍，本身就是很松散的结构，随时都有可能分崩离析，也许前一天还队员齐全，后一天就全军覆没，所以没有取名的必要。”
程默：“但有个队名，总归是能增强团队凝聚力吧？”
银手沉思：“的确。既然你这么会取名，那你来想一个名字吧。”
程默摆手推辞：“不了，不了。”
银手盛情难却。
程默只好说：“那我试试……取名要么就是抓住对象的最主要特征，比如银手，比如华佗；要么就是取一些具有蕴意的、好听的名字，比如……比如绯红。”
大家连连点头。
目光中充满期待。
程默环视众人，灵感顿时来了：“我想到了一个队名，既抓住了主要特征，也很好听！”
银手兴奋：“说来听听！”
程默：“不如我们就叫：老弱病残团！”
所有人：“喂！这名字哪里好听了啊？！全票不通过！”
程默耸肩：“我就猜到，没人会反驳老弱病残是主要特征。”
众人忽然沉默。
无法反驳。
鸦雀无声。
银手的眼泪在肚子里直打转：一个医生，一个瘸子，还有两个失忆的……我这副队长的命怎么这么苦啊。
叶小白没想到，卧底工作竟然进行得这么顺利，随便编个失忆的理由就混了过去。
看来程默对自己没有什么戒心。
获取他的信任，应该易如反掌。
短则十天，长则半年，一定能从他口中问出永生的秘密。
走着走着，程默忽然问：“那是什么？”
远远看去。
热浪之中，矗立一座倾斜的山峦，天地间仿佛一柄黑色军刀，穿过天边烧得通红的晚霞，插进广袤的金黄沙漠里。
银手：“我从没见过这种景象……我们去看看吧，也许可以当作新的驻地。”
华佗：“驻地？算了吧，那里若是地形好，一定早就被怪物占据，咱们的战斗力不够吧。”
程默：“有我在，怕什么？”
华佗：“对哦！有你在，怪物如果追杀我们，我们只要跑得比你快就能活命了，有你真好！”
程默：“我看你是不把飞鸿放在眼里。”
飞鸿捏紧拳头。
叶小白也想说些什么，好增进与大家的关系。
可是她习惯了独来独往，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。
只好沉默不语。
她低着头。
自顾自地走。
程默不知何时站到她身边，一边走，一边踢着沙，问：“叶小白，你的想法呢？”
叶小白：“我……我没什么想法。”
程默：“你想去那里吗？”
叶小白有些局促：“我不知道。”
程默奇怪道：“你自己的想法，你怎么会不知道？”
叶小白手足无措。
你若是给我安排任务，说今晚之前一定得到目的地，那我能想出好几种备选方案，有保守的，也有激进的。
我服从了一辈子的命令。
可从来没人问过我：“你想不想去那个目的地？”
那天。
傍晚的晚霞像是一团鲜红的火焰在燃烧。
程默的眼中倒映着火焰。
也倒映着叶小白。
他伸出手：“和我一起去吧。”
银手：“他们俩在说什么？”
华佗：“不用想也知道，失忆患者在交流病情呢。”
夜里。
繁星点点。
众人终于走近，看清那座倾斜山峦。
这并不是山。
而是一座被风沙侵蚀的上古高塔，地表的部分破损严重，密密麻麻地露出黑黢黢的洞口，另外的部分埋于地下，难测深浅。
银手勘探附近地形，以评估此地能否作为驻地。
大地猛然震动。
夜空下传来诡异的嘶吼。
叶小白下意识地做出备战姿势，重心下沉，膝盖微弯，进可攻，退可逃，一副身经百战的模样。
她想起自己的卧底身份与失忆人设。
连忙又直挺挺地站直，装出不会战斗的样子。
她小心翼翼地检查众人的反应，才发现大家精神紧绷，根本没人在意自己。
看向程默。
程默和自己一样，也直挺挺地站着，一副战斗白痴的模样。
叶小白松了一口气。
紧接着。
吼声大作。
沙漠底下，伸出无数黑色的触手，再接着，状若乌贼的本体破土而出，怪物的身形之庞大，让所有人都只能仰望。
触手在夜空中乱舞。
打在高塔上时，碎石块纷纷掉落，拍在沙漠上时，大地震颤、沙尘飞扬。
触手上遍布青紫色的血管，像收集战利品一般连接着一具又一具的尸体，有些尸体比较新鲜还能看见五官，有些腐烂程度高就只能看清四肢了。
程默惊叹：“它的触手是由尸体组成的！”
叶小白也诧异万分：“既有食尸鬼的尸体，也有流放者的尸体……这到底是什么怪物？”
“不是流放者。是流浪者。”程默纠正道。
叶小白吓了一跳，差点又暴露了。
还好现在情况紧急，程默来不及怀疑。
飞鸿拔拐就逃：“我可不能死在这。我得活下去。”
银手与华佗也退到安全距离，一回头，才发现程默和叶小白还没撤离，连忙喊道：“撤吧！我们对付不了它。”
程默不仅不退。
反倒向前几步，拔出断剑，直面怪物。
“你不相信我，非说那头特异化食尸鬼是叶小白杀的……那今天，我就要当着你们所有人的面，证明我的实力。”
触手犹如千军万马，拦在程默的面前。
而他要做的，就是于万军丛中，直取敌方首级。
程默无法绕过这些尸体组成的触手，只好另辟蹊径，钻进高塔内部，一层层往上爬。
触手在他的身后追。
一次次猛烈的袭击中，高塔被砸得处处断裂、摇摇欲坠。
银手站得远远的，看着星空下惊心动魄的这一幕，不禁屏住呼吸：这家伙，怎么总是这么胡来。
高塔内部漆黑一片。
程默右手打光，闪转腾挪。
他深知自己吃不消怪物的攻击，一旦受创就可能当场丧命，随时准备回溯时间，但运气竟格外的好，乌贼的眼睛死死盯着他，触手却一次也没打到他。
他很快来到高塔顶端。
塔顶在风沙的腐蚀之下，早已破败，完全露天。
程默站在星空下，盯着沙海中的巨型乌贼。
乌贼的眼睛也盯着他。
千军万马向他袭来。
他全然不顾。
一跃而下。
漫天的星河，在此刻成了他的背景，他亮出断剑，剑锋直指乌贼的脑袋。
华佗：“他一定是疯了。”
下一秒。
污血泵出。
程默伏在脑袋上，这才看清，原来乌贼的脑袋也是由密密麻麻的尸体构成！
他趴在尸山之中，仿佛趴在墓地。
横七竖八的血管将这些尸体紧紧联系在一起。
程默无论怎么出剑，都只能斩断体表的尸体，而无法伤到内里的本体分毫。
他发了疯似的大吼。
一剑，两剑，三剑……
乌贼仿佛没有痛觉，没受半点影响，伸出无穷无尽的触手，轻松将程默捕获。
程默被一具具冰冷的尸体包裹、缠绕。
肺部被挤压，几乎无法呼吸。
他被举到空中。
手中的剑也摔落下去。
程默看着脚下乌贼那双没有感情的眼，后背一阵发麻。
没机会了。
得回溯时间了。
他闭上眼。
刚想发动能力。
紧紧裹住自己的触手忽地松开，他在重力作用下极速坠落。
下坠过程中，沙漠与星空变幻莫测，乌贼的眼却一直盯着自己。
他感到不寒而栗。
程默摔在沙地。
片刻后，他艰难地站起身，看清来帮忙的人，竟是失忆的叶小白，她拿着那把掉落的断剑，砍断了乌贼的触手。
银手也在此时大喝：“我来帮你！”
他学着程默，进入高塔，企图通过同样的方式，从天而降，直接攻击乌贼的神经中枢。
程默：“不对。”
叶小白递来断剑：“什么不对。”
程默看向那双无时无刻不在盯着自己的巨眼，又想起自己在它的凝视中奔跑却从未受伤，冲银手大声道：“不对！这是一双拟态眼……它根本没有视觉！”
银手问：“什么意思？！”
程默：“它的弱点或许不是脑袋，那只是障眼法！死透的尸体怎么会是弱点？！”
银手大喊：“那弱点是什么？！”
“如果眼睛是拟态……为什么乌贼不可能是拟态呢？”
“什么意思？”
程默从叶小白的手中接过断剑，再次发动攻击：“怪物的本体也许不是乌贼！”
他一剑切断触手上的血管。
没有想象中的血液喷出。
但乌贼却发出痛苦的嘶吼。
那是全身上下所有尸体的嘴共同发出的嘶吼。
程默顿时确认：“果然是血管！它的弱点是血管！”
银手听闻，从高塔中离开，迅速加入到战斗中来，抓住乱舞摇动的触手，硬生生扯断青紫色的血管。
二人齐心协力战斗，对抗千军万马。
触手一根根断裂。
乌贼哀嚎着钻入地底，逃匿而去，留下一地的残肢断臂。
风平浪静。
叶小白一句话不敢说。
她刚刚不小心又暴露了自己。
那时程默被抓到空中，按理来说，自己本不该有任何动作，程默是死是活都与自己无关。
可她不知为何，竟捡起了那把剑。
现在回过神来，叶小白后怕至极。
要是被他们怀疑，卧底任务就要失败了……圣上一定会大发雷霆。
她不敢想象后果。
华佗走近，细细检查触手后，说：“这不是血管，是某种菌丝……它寄生在尸体上，操纵尸体行动，拟态成乌贼的样子，用以掩盖自己的本体……”
程默：“管它是什么东西，我都打败了它！”
银手：“它的本体那么脆弱，谁都能打败它。”
程默：“承认我强很难吗？要不是我，谁能想到它的本体是血管啊！再说了，之前那头喷酸液的食尸鬼真的是我杀的！不信你问叶小白！”
银手：“是程默杀的吗？”
程默满怀期待地看向叶小白。
叶小白缓缓开口：“呃，我失忆了……”
程默：……
银手：“你看，她失忆了也这么厉害。还抽空救了你一命。”
华佗问：“你失忆了怎么会这么厉害？我认识一个人，失忆的时候连一头普通食尸鬼都打不过呢。”
程默：……
叶小白紧张。
该怎么解释自己刚才的那一剑呢。
解释的不好是不是立马就会暴露啊。
叶小白硬着头皮，说：“我那是……肌肉记忆，就是……本能反应。”
她话说完。
不敢直视。
这么蹩脚的谎言会有人信吗？
银手开口。
“我要严肃批评你。”
坏了坏了。
他发现了？！
叶小白的心一下子悬到嗓子眼。
银手：“我要严肃批评你，同样是失忆，你怎么就没有保留肌肉记忆！”
程默：“啊？”
银手：“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。你现在的招式，和我从前见你时，完全不一样，就像变了个人似。”
程默：“这……我……我的手臂是义体，没有肌肉……肌肉都没有，没有肌肉记忆也是很合理的吧？”
银手：“嗯？这倒也是。”
程默松了一口气。
叶小白也偷偷松了一口气。
众人连夜挖了个乱葬岗，将流浪者、食尸鬼的尸体一道丢进去，又用火焰焚烧血管状的真菌，最后埋上厚厚的沙土，腐烂的味道才终于消散。
处理完毕，已是清晨。
银手安排程默值守，自己与其他人先休息。
叶小白纳闷：为什么是程默？
因为他是永生者，所以不需要休息吗？
叶小白左右睡不着。
偷偷睁开眼，看向程默。
程默正沐浴着晨曦起舞练剑，一招一式都坚韧有力，只是剑法实在稀烂，每一剑都像是在搏命，不留退路，全力输出，不给自己留回旋的余地，对付没什么智慧的食尸鬼还勉强够用，要是碰上……
叶小白一愣，随即反应过来。
他既然可以死而复生，又何必在意攻防兼备呢？
这种一味进攻的剑法，倒是挺适合、也只适合他一人。
趁着大家都在睡觉，叶小白觉得是时机去打探一下情报了，尽早得知重生的秘密，就能尽早回去。
她在心里酝酿着该说什么。
不知不觉已走到程默身边。
一剑忽而刺来。
带起一阵破空尖啸。
叶小白下意识地一躲，轻松避开这一剑。
程默不可置信地看向她。
她心里顿时慌了：坏了坏了。他是不是发现我的身份了？夜里我出手救了他，现在这一剑是在试探我到底有没有失忆吧！也许刚刚我不该躲开的……现在又该怎么圆谎呢？
程默：“靠！我的剑法还是这么烂吗？连失忆的人都能随意躲开。”
原来他没有怀疑自己。
叶小白暗自松了口气。
程默懊恼地去继续练剑。
叶小白忍不住说：“其实你比我上次见你时，进步了许多。”
程默惊喜地回头：“真的？”
叶小白平静地点头。
心里其实慌得要死。
她从没当过卧底，总是下意识地做出不该做的事，又说出了不该说的话。
但程默也不生疑。
就在那儿兴高采烈地练剑。
叶小白看着他手舞足蹈般地挥剑，想探探口风，问问永生、重生的事，一时之间也不知该怎么开口，直接问吧，他肯定不愿意说，委婉问吧，又该从何处入手呢？
她伸出手，手指在嘴边斟酌半天，好几次欲言又止。
最后一个字也没说出口。
倒是程默先开口了。
他说：“其实，我有一件事没有告诉你，到目前为止，还没有任何人知道。”
叶小白的心跳猛然加速。
他竟然不打自招？
这就要交代永生重生的秘密了吗？！
又或许，他只是在试探我，看我是不是别有用心才接近他的？
叶小白极其渴望得到答案，又怕暴露自己，只好故意装作不在意的模样，看都没看程默一眼：“什么？”
程默挠了挠头：“没，没什么。”
叶小白：？
晨曦赤红。
将程默的耳朵根都映红了。
他支支吾吾地开口：“我才刚刚认识你，你还失着忆，现在不是合适的时机……以后我再同你说吧。”
叶小白心想：果然是试探！
还好我没中计！
未完待续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