番外
何庸啃着煎饼果子，翘着二郎腿，悠然自得地坐在公园长椅上。
行人来来往往。
长椅前，有一群眼巴巴望着煎饼果子的鸽子。
何庸假装用手撕下半截面饼，引得鸽子们兴奋地凑拢过来，他猛地丢出空气，鸽子们乱作一团，扑扇翅膀，傻傻地在地上寻找起并不存在的食物。
看到这滑稽的景象，他捧腹大笑。
这是何庸来到这座城市的第六个年头。
他从大山里来，自幼背负着年迈父母的沉重期待，寒窗苦读数十载，等到大学录取通知书下来后，父母逢人就眉飞色舞地炫耀我家娃是大学生，而他做的第一件事，是逃离山区。
什么光宗耀祖，什么衣锦还乡。
统统与他无关。
入学那天。
他拎着崭新的行李箱，站在火车站外，听着嘈杂的汽车鸣笛与人群喧闹，看着拥挤繁忙的街道，琳琅满目的商店让他目不暇接，衣着暴露的美女又让他不敢直视。
有个男人走过来，问：“小伙子，去哪？”
何庸下意识地用方言回答：“不消。”
话音刚落。
脸就红了起来。
他改用普通话，字正腔圆地说：“不用了，谢谢。”
从那天开始。
何庸意识到，自己再也不可能甘心回到山沟沟里了。
吃完煎饼果子后。
何庸磨磨蹭蹭地回到义体开发实验室，东摸摸，西看看，又是喝水，又是上厕所，最后在导师的厉声批评中，不情愿地开始了一天的工作。
同门的师妹凑过来，劝道：“师哥，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，但我们只是换个项目而已，又不是从头再来，神经网络的原理都是互通的嘛。想开点咯。”
何庸：“你又不是不知道我。研究什么项目我都不在乎，我只想尽快毕业，回馈社会。”
师妹神秘莫测地笑起来：“回馈社会？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？”
何庸：“我在想什么？”
师妹学起怪表情，歪嘴道：“哎呀好烦啊，义体开发，这个项目现在这么多人在做，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头啊！原来的项目多好啊！导师真是昏了头！”
原本的研究项目，是基于数字技术建造可映射现实的虚拟空间，学界没有任何人在做相同的研究，一旦成功，就将名垂青史。
然而导师临时换了项目。
名垂青史的机会就这样悄然溜走。
何庸：“……我平时的表情这么难看？”
“哈哈倒也没这么夸张啦！”
师妹又凑近了些，神秘兮兮地说：“那你知不知道，咱们的项目为什么会临时换掉？”
何庸：“随便啦。我又不在乎。”
师妹眨眨眼：“前几天，有一个神秘组织，重金聘请了咱们导师。”
“重金又如何，反正也不会发到我手里。”
“哎呀，你不要这么扫兴，听我讲完嘛。那你还知不知道，近几年来，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相信世界末日论？”
“我不信世界末日。”
“我也不信。可是，最先提出世界末日理论的人，是个极其有钱的怪人，他认为只有集全人类之力研究星际航行技术逃离地球，才能避免末日，为此他一掷千金，从世界各国挖掘人才。巧的是，他姓程……”
“姓程又怎么了？”
“你不知道吗，聘请导师的神秘组织的一把手，也姓程，据传闻，他也是个怪人。我觉得哈，我们现在研究的这个义体项目，搞不好就和星际航行、逃离地球有关。”
何庸打了个哈欠，困出眼泪。
“随便吧。”
何庸和师妹在实验室里，一熬就是两年，熬得满面憔悴，期间倒是搞出了不少研究成果，可惜反响平平，没有掀起任何波澜。
无数个夜里。
何庸站在江边，看着那头的灯红酒绿，都恨得牙痒痒。
大城市那么美好。
可是一切都与他无关。
留给他的只有日复一日的枯燥研究。
他数次想要投河，一了百了，可是看着河面中倒映着的那个片片碎裂的自己，却又一次次忍住冲动，吐出胸中恶气。
他吃了太多苦。
他不能就这样卑微的死去。
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，而不是留给死人的。
后来。
机会真的降临了。
神秘组织的一把手英年早逝，他一生不近女色，没有子嗣继承家业，按照遗嘱，将以选举的方式选出新任会长。
何庸的导师，以高出一票的差距，侥幸当选会长。
从此往后。
导师家里的门槛被踏破，每天都有各式各样的人提着礼物找上门，被拒之门外后，他们就转而找到实验室，以何庸从未见过的热情笑容，真挚地表示心意。
何庸觉得自己好像飞上枝头，变成了炙手可热的凤凰。
那一阵子，他似飘在云端，被马屁拍得找不着北。
某日又忽然冷静下来。
自己即将硕士毕业，到时候离开了导师，自己岂不是什么都不是了？
刚好组织的事务繁忙，导师需要招个助理，思来想去，打算在两个学生里挑一个，何庸便拼了命地表现自己，导师对两个爱徒都很满意，一时间竟挑不出个高低。
有一日。
何庸听到小道消息，说导师第二天就会公布任师妹为助理的消息。
他咬牙切齿地想。
难怪师妹最近总是不在实验室，那副贱样子，是不是主动投怀送抱，出卖肉体上位？
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好的机会溜走。
于是。
当天夜里。
何庸约出师妹。
江边。
风凉浪急。
见师妹半天不主动说话。
何庸挑起话头：“你是不是给我准备了个惊喜？”
师妹：“你怎么知道？”
何庸：“和导师一起给我准备惊喜，你还真是别有用心啊。”
师妹捂嘴：“你都知道啦？！”
她转过身，在包里翻找什么。
何庸阴恻恻地看着，心想，找合同来羞辱我是吧，你这个贱东西。
他猛地伸手，死死掐住师妹的脖子。
师妹发出无力的哀嚎。
浪声太大。
没人听见。
何庸活活掐死了师妹。
尸体渐渐凉去，他找来绳子，将尸体绑在石头上，沉入江中。
这是何庸第一次杀人。
他恶狠狠地朝江面啐出一口唾沫。
收拾现场时，他翻开师妹的挎包，里面并没有想象中的合同，只有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，拆开来看，里面是一支手表，指针静静地跳动。
旁边写着一排清秀的字。
“祝何庸同学生日快乐~ ”
后面还画了一张简笔画笑脸。
何庸这才反应过来，明天就是自己的生日了，师妹所说的惊喜，指的是生日礼物。
他自知犯下大错。
本该报警自首，却又望着江那头绚烂的霓虹灯，恶狠狠地将手表一同扔进江中。
第二天。
导师宣布：“你们两个我都要。这就是你的生日礼物，惊不惊喜哈哈。”
何庸惊喜：“哇！”
另一边。
师妹失踪迟迟联系不到。
报警后，警察查了个遍，也没查出任何线索，成了一桩悬案。
何庸成了会长的唯一助理。
他这才得以窥见上层社会的样貌。
他试着去穿西装、打领带，随着导师出入各种高级场所，然而从山里带出来的那股土气，却始终无法掩盖，走到哪他都觉得别人在暗地里偷偷骂他土狗。
他也开始了解这个神秘组织。
原会长是个怪人，这些年来，一直在聘请来自全球各地的研究虚拟空间的精英人才，其中就包括何庸他们，然而，重金聘请过来后，却禁止对虚拟空间的继续研究。
所以导师当时才会临时更换项目。
何庸无法理解，既然禁止研究，又为何要花这么多冤枉钱呢？
导师解释：“我也不清楚。据说，原会长不仅相信世界末日，同时也相信虚拟空间技术会毁灭人类文明，将其视为星火威胁。”
何庸：“星火威胁，听起来也不算是什么威胁嘛。”
导师：“星星之火，可以燎原，他或许是担心技术会走向歧途吧。”
何庸当了十年的助理。
从风华正茂的二十几岁，熬到三十几岁。
这十年间。
他仗着会长助理的身份，收人好处，替人办事，开上了跑车，也住进了豪宅，成了自己当初在电视里才能看到的那种人。
站在火车站外的那个十八岁的何庸，大概会想，要是自己有朝一日家财万贯，一定心满意足、死而无憾。
现在的何庸，只觉得可恨。
“为什么我这么有钱，却没人尊重我？他们只把我当工具？”
那些天里。
他看着组织中，无数人对会长点头哈腰，对自己却置之不理。
脑海中不可抑制地回想起江边的那夜。
他费尽口舌，最后以“我好像找到师妹的踪迹了”为接借口，总算把导师骗到了十几年前的同一个地方。
江边。
风凉浪急。
会长：“你说你找到她了，人呢？”
何庸用鼻子出气：“这么急着见她？”
会长：“注意一下你说话的语气。”
何庸：“老东西，你当了这么久的会长，也该下台了吧！”
他当场捂住会长的口鼻，死死不放手。
会长蹬着双腿，无力挣扎，身体渐渐瘫软到地。
何庸松开手。
会长没有死，缓缓睁开眼，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：“你长大了，不再是那个山里走出来的毛孩子了……你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……别叫人家抓到你的把柄……”
何庸：“你是不是已经知道，她是我杀的了？”
会长：“你那争强好胜的性子，我还能不知道吗……你是个可造之才，不要再走错路了，快报警……我没法呼吸了……”
何庸蹲下去。
冷笑。
“报警？好让你抓我吗？”
扑通一声。
他将曾经的导师也沉入江中。
当天夜里。
何庸去到会长家中，翻箱倒柜，找出了一份遗嘱。
他本想修改，把会长一职继承给自己。
打开一看。
纸上写得清清楚楚。
“我死后，由何庸担任组织会长，他熟悉组织结构、了解运作流程，是会长的不二之选。”
何庸先是沉默。
长明的吊灯下，他缓缓露出狰狞的笑意。
“老东西，人都死了，还想陷害我是吧，有了这封遗嘱，谁不知道我是最大受益人，谁不怀疑我？”
他销毁遗嘱。
静静地等待会长失踪后，组织乱作一团。
时隔多天。
组织内终于发起一次新的选举。
何庸因资历老、熟知组织上下运作，而高票当选会长。
那天。
他坐进会长的办公室，仰倒在真皮座椅上，电话一个接一个地响个不停，他却不急着接听，反倒是闭上眼，静静地享受着这一刻不歇的电话铃声。
何庸成为新会长后。
有无数事务需要他来敲定，哪个实验室需要拨款，哪些人才又需要招募进来，忙得焦头烂额。
有人劝，找个秘书，或者助理，能省点心。
他冷言拒绝。
他自己就是从助理一步步爬上来的，还能不知道别人的心思？
成为会长后。
他也终于能够踏足禁区。
当初，原会长路过此地，看到这栋高耸的建筑，不顾他人劝阻，大手一挥就买了下来，用作组织的活动地点，而这栋楼31层往上的天台，一直是禁区，除了会长本人，不允许任何人上去。
某天清晨。
组织成员陆陆续续地打卡上班。
何庸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，推开天台的门，大步走入禁区。
他以为自己会看到什么不得了的秘密，或是什么传世宝藏。
然而。
天台之上，只有一根银色的长枪，孤零零地插在地上，经过几十年的风吹日晒，依稀可见枪头的红缨。
除此之外，什么也没有。
何庸环视四周。
此刻，朝阳才刚刚升起，天台视野开阔，正是欣赏日出的绝佳地点。
他翻了个白眼。
“切。禁区就为了看日出不被打扰啊。初代会长果然是个怪人。”
世界格局在何庸上任的几年内，风云变幻，随着星舰的一次次试飞成功，越来越多的国家宣布要移民月球，世界末日论更是甚嚣尘上，每个人都想乘坐星舰，成为新世界的公民。
何庸也想去月球。
但他并不是想上去当公民。
当年的大航海时代，先驱者能够积累数以万计的财富，星舰时代来临，他想成为的是，能从利益中分一杯羹的那个人。
可是组织研究了这么多年，只在义体、压缩食品等基础研究方面有进展，在星际航行上迟迟拿不出成果，星舰每次试飞，都会因各种故障而坠毁。
新闻被星际移民的消息占据，何庸格外焦虑，常常夜不能寐，开始胃疼、呕吐，发展到后面甚至开始吐血。
去医院检查。
医生：“吃点好的吧。”
何庸：“你什么意思？！”
医生：“胃癌，发现得太晚了。”
何庸气得站不稳，想破口大骂，嘴里却发不出半点声音，一个劲地往外冒血。
他颤颤巍巍地回到组织。
患癌的消息没告诉任何人。
可组织上上下下几千双眼睛，似乎都在贪婪地窥视着他，如一条条食腐的秃鹫，期盼着他的死亡。
他躲进办公室里。
痛苦地捶打着墙面。
“我吃了这么多年的苦，为的就是现在的一切，我杀了我的师妹、杀了我的导师……我杀了那么多人，我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倒下？”
何庸查阅资料，现有医学手段，无法治疗晚期癌症。
组织高层劝道：“是时候立遗嘱了。”
何庸：“你怎么知道我患癌的事？”
高层面露难色：“这……”
次日。
高层失踪。
再次踏入组织大楼时，何庸能察觉到，无数道目光正贪婪地舔舐着自己暴露出的伤口，试图吮吸出血液。
他感到愤怒。
身体一日日衰老。
医生说，最多只有三年可活了。
他反手就把医生杀了：“要你说？”
何庸才刚刚站上巅峰，还没来得及去享受财富和权力。
他不甘就这么死去。
绝望之际。
他忽然想到：既然肉体上的癌症无法治愈，为什么我不能抛弃肉体呢？
长久以来，人类对于虚拟空间的研究，都没有任何实质上的进展，按照最乐观的预期，也需要几代人的努力，才能攻克技术难题。
但。
今非昔比。
如同冥冥之中的天意一般，分散在全世界的的天才们，这些曾经研究虚拟空间领域的佼佼者，如今全部汇聚一堂！
只要何庸一声令下，他们就能立刻恢复研究。
技术难关将会在短时间内得到突破。
“天不亡我！”
何庸当即下令，所有其他研究全部暂停，集中力量开发虚拟空间。
他已经做好灭口的准备。
不管是谁质疑自己违背了组织创立的初衷，都格杀勿论。
然而。
没有人质疑他。
倒并不是因为他的权威。
而是因为，只要给足经费，让他们研究什么都可以。
五年后。
被医生断言活不过三年的何庸，依旧活跃在一线，以自己曾经的学识，与手底下的人一同进行着研究。
千百人的智慧结晶沉淀在一起，历经五年的发酵，终于迎来了技术爆炸，测试用的虚拟机终于问世，实验对象一步步从小白鼠变成了大型哺乳动物。
团队开发出一个AI程序，命名为女娲，取“补天”之意，用以监管虚拟空间的运行。
女娲很快发现，老鼠们的意识，完好无损地生活在虚拟世界。
这标志着这项技术终于成熟了。
组织上下都很平静。
对他们来说，这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项目。
对何庸来说，这却是救命稻草。
他并没有迫不及待地抛弃肉体、上传意识。
如果这个世界只有他一个人，即便苟活着又有什么用？
他需要更多人。
何庸举办了一场发布会，向外界公布自己的研究成果：“如今，星际航行技术发达，每个人都想逃离地球，但我想说的是，即便移民外星，社会制度依旧不会改变，我们人民依旧会受到剥削！我自豪地告诉大家，我已经成功研发出了现实映射交互的虚拟世界，在这里，每个人都能拥有自己的独立世界，因此不存在任何剥削！庞大的算力，能够把公平与正义带给大家！”
他慷慨激昂地总结陈词：“这是一艘新时代的诺亚方舟！”
发布会结束。
反响平平。
何庸不解。
组织内有人支支吾吾，说明情况。
这些年里，他醉心于研究，两耳不闻窗外事，并不知道国际局势动荡不堪，登塔国公开表示，逃离地球就等于背叛全人类，就在上个星期，已经以强硬的手段向月球发射了核弹。
月球在耀眼的火光中，变成了一颗颗碎裂的流星，被地球引力捕获，坠落在地面。
何庸抬头望着漆黑的夜空。
嘴里忽然又吐出一口血。
他的时间，不多了。
由于登塔国的核弹发射打破了平衡，原本就紧张的国际局势，一下子变得岌岌可危，持有核武器的国家丧失理智一般，疯狂地倾泻暴力，整个世界都燃起了蘑菇云。
人民流离失所。
谁也想不到。
几十年前，一个怪人预言的世界末日，竟然来自于人类自己。
短短数月。
地球变得支离破碎。
核辐射笼罩着整个世界。
这时，人们终于想起，曾经有一个平平无奇的发布会，宣称自己是新时代的诺亚方舟。
战争幸存者们，争先恐后地选择上船。
上传自己的意识。
何庸看着越来越多的人涌进虚拟空间。
他终于放心了。
在后台修改了女娲的程序后，他也抛弃了羸弱的肉体，上传自己的意识。
他将虚拟空间命名为元宇宙。
而他自己。
吃尽苦中苦，终于如愿以偿，成为人上人了。
作为掌控元宇宙全部规则的人，何庸摇身一变，成了一代始皇帝。
称帝后。
他像历来的每个皇帝一样，满腔热血，誓要带领人民走向兴盛。
也像每个皇帝一样，追求永生。
于是，他开始借用千万颗大脑的算力，偷偷研究起永生。
让何庸想不到的是。
研究意外的成功。
只是，与期望中的永生，有细微的偏差。
因为他造出了丧尸。
永生的丧尸，像老电影里演的那样，耗能极低，狂热嗜血，见人就咬。
为了避免引起元宇宙的骚动，何庸将其称为食尸鬼，感染外界的核辐射变异而来。
可依旧有流言蜚语。
不少人质疑他的所作所为。
何庸以寒窗苦读走出大山，以铁血手段成为会长，又以天命加持在元宇宙称帝，一路走来，他的心早已如钢铁般冰冷。
他厌恶一切超出自己掌控的东西，既包括食尸鬼，也包括提出问题的人。
他尤其认同组织创立者的理念：星星之火，可以燎原。
任何星火都不能放过。
于是他派出杀手，毫不留情地杀死每一个提出问题的人。
后来。
末日世界里，积攒的食尸鬼数量太多，甚至会干扰到服务器的稳定运行，他便不再暗杀，转为流放，将这些曾经挤破脑袋进来的人，再次流放回原处，并对他们进行洗脑，使他们相信自己生在这个世界就是为了屠杀食尸鬼。
历经数百年的研究。
永生已近在眼前。
何庸相信自己很快就能成为千古一帝了，到时候，整个世界的人都会对自己俯首称臣，亲吻自己的脚尖，表达对自己的尊敬。
忽然有一天。
他察觉到，自己的记忆数据里，多了两段重复的内容。
完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