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默的心情有些复杂。
他远远地站着,眼睁睁地看叶小白拿松鼠桂鱼喂猫。
鱼,是寻常家庭一年到头都吃不到的鱼。
猫,是荒郊野岭随时都可能饿死的野猫。
乾隆都舍不得拿这鱼喂猫。
可叶小白偏偏就是舍得。
这并不是一件难理解的事。
因为叶小白是猫妖。
猫妖和猫亲近,就像人和人亲近一样,是天经地义的。
但陈默的心情依旧很复杂。
因为。
那份松鼠桂鱼。
是今天的晚饭。
这些天里,陈默在街头卖艺,苦苦吞剑,攒够钱才从松鹤楼菜馆买来一份鱼。
他少吃一顿饭倒是没什么。
毕竟自己才十几岁出头,年轻力壮,挨得住一顿饿,
可叶小白不能不吃。
他早就听叶小白提起过,猫爱吃鱼,所以他处心积虑地从中原跑来江南,名义上是这一带爱看卖艺的人多,可实际上,只是为了请她吃一顿传说中的松鼠桂鱼。
本以为她会很开心。
没想到她反手就把鱼全都喂给了野猫。
一丁点都不剩。
这让陈默怎能不心情复杂。
陈默犹豫再三。
最终还是走上前去。
他说:“小白……”
刚一开口。
野猫们就如同惊弓之鸟,吓得四散而逃,转瞬间消失不见。
只留下吃剩一半的鱼。
叶小白站起身。
陈默:“哎,你说这些猫,怎么就是养不熟呢,你都给它们全天下最好的鱼肉了,它们还是那么怕人……换成是狗的话,一闻到肉香,早就抱着大腿开舔了。”
叶小白没有被逗笑。
她静静地看着陈默。
陈默被盯得有些发怵。
他忽然想到一个念头。
一个可怕的念头。
猫是养不熟的。
那么。
猫妖呢?
炎炎夏日,他竟冷得打了个寒战。
沉默片刻。
他问:“小白,你说,我们认识几年了?”
叶小白没说话。
他说:“我记得……我是九岁的时候,认识的你,算起来,现在满打满算也得有6年了。”
陈默看着眼前的叶小白。
感慨道。
“6年啊,6年。这6年来,我和你走过大江南北,每到一个城镇,都会在那里街头卖艺,有时我能挣到很多钱,有时只能挣到一点钱……你应该记得的吧?不管挣了多少钱,我都不会让你挨饿。”
陈默的声音有些发抖。
他还想说,因为我喜欢你,所以我愿意一直养着你,但我不知道,猫到底能不能养熟。
可他不敢再说下去了。
他怕得到的答案是否定。
陈默深吸一口气。
他看着叶小白干净的脸蛋。
“哈,刚刚说到哪了?哦哦,挨饿,我的意思是,所以今天我也不会让你挨饿哒!走!我带你去吃阳春面!我知道有一家面馆特别好吃!”
吃面的时候。
陈默的眼珠子不安分地转动着。
每低头吃一口。
抬头的时候,他就会忍不住看一眼叶小白。
按理来说,六年了,就算是新婚夫妇,也该看腻了彼此吧?
更何况他们什么名分都没有。
目前顶多算是街头演艺资深合作伙伴关系。
可他就是觉得叶小白怎么看怎么喜欢。
就算。
就算她真是一只养不熟的猫,也喜欢。
吃完面后。
天色已经暗了下来。
陈默背着活计,叮叮咣咣地往城外走。
身后跟着默不作声的叶小白。
来的时候他打探过了。
城外有一间废庙。
因为庙远,所以连乞丐都懒得去住。
正适合过夜。
扫净灰尘。
打好地铺。
等待尘埃落定,陈默还没说话,叶小白就一溜烟钻到了被窝里。
陈默:“小白,这是我的床……”
叶小白紧闭双眼。
已然入睡。
陈默:“好吧,现在是你的床了。晚安。”
他又给自己打了一个地铺。
躺下去之后。
陈默惊喜地发现,这间废庙,屋顶竟然破了一个大洞。
躺下去就能看见夜空。
皎洁的月亮像小白的脸蛋一样美好。
他不禁沾沾自喜起来。
我虽然没念过书,但我可真有文采啊。
世人都是把女生比做月亮,借月亮的美来表现女生的美——因为月亮的美是事实,是无可反驳的。他们需要用月亮来证明女生的美丽。
我把月亮比做叶小白,也是同样的道理。
因为叶小白的美也是事实。
是无可反驳的。
反而是月亮需要叶小白来证明它的美。
想到这。
陈默忍不住看了一眼她。
心脏就开始嘭嘭直跳。
这一夜。
他是笑着入睡的。
第二天。
陈默被一阵脚步声吵醒。
虽然很轻,但还是把他吵醒了。
叶小白在他身边呆了六年,从不会发出任何脚步声。
因此,这声音才格外刺耳。
他猛地弹起。
发现是两个道士模样的大人。
他们正拿着一个粗制麻袋,蹑手蹑脚地接近,被发现时,神情似乎有些尴尬。
陈默赶紧回头去看叶小白。
她早就醒了。
此刻正静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。
陈默松了一口气。
转而质问闯入者:“你们是什么人?”
一个面相凶狠的老道士说:“看不出来吗?我们是道士,是来捉妖的!”
陈默一听“捉妖”二字,腿都吓得直发抖。
他强装淡定。
站到叶小白的身前,挡在她与他们之间。
陈默大声道:“你可不要血口喷人!你有什么证据!”
庙外有行人驻足,向里头张望。
小道士在老道士的示意下,从怀里掏出一个罗盘,对准了陈默。
指针转了几圈。
最终停在叶小白的方向。
由于陈默挡在她的身前,所以在老道士看来,陈默才是那个被罗盘指认的妖怪。
老道士:“哼,我在门外早就嗅到了妖气,现在寻妖罗盘也指向了你,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?”
陈默紧锁眉头。
小道士走到门口,向驻足行人挥了挥拂尘:“这里是捉妖重地,无关人等,速速撤离!”
陈默往前走了几步。
用自己的胸口顶住罗盘。
他说:“我才不是妖怪!我这一生勤勤恳恳,四处漂泊,街头卖艺只为了混口饭吃,怎么可能是妖怪!一定是你的罗盘弄错了!”
老道士:“街头卖艺?我就是因为你能够吞剑,才注意到的你。除了妖怪,哪有正常人能吞剑?”
陈默:“那是道具剑!”
他把剑从包裹中取出,轻轻一推,剑身就一截一截地收拢起来,最后只剩下一个剑柄。
老道士:“障眼法可糊弄不了我。”
陈默:“你们的罗盘肯定有问题!”
老道士:“你越是想要证明自己不是妖怪,反而越是可疑。就算真的是罗盘有问题,你也得跟我们走一趟,接受调查。”
陈默:“我真的不是妖怪!”
老道士冷笑:“你这样的妖怪,我见得多了,除了这几句,就再也不会说别的了。”
小道士:“师父。那后面的女孩,我们要不要一并抓走?”
老道士思索片刻,道:“她眉清目秀,一看就是大家闺秀,定是被这妖孽蛊惑,才沦落此地,我们不必管她,她的父母自会来救她。”
小道士:“好。”
陈默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。
他说:“哼。那我为了自证清白,就跟你们走一趟吧。”
小道士:“这还差不多。”
陈默:“临走之前,我还想跟她说几句话。”
小道士望向老道士。
老道士点点头。
小道士便说:“去吧。”
陈默走到叶小白的身边。
凑在耳旁。
他说:“小白,你别怕。他们一时半会是反应不过来的,我会为你拖延时间的,等到他们发现自己抓错了人,那时你已经逃到天涯海角去了。”
他说:“这些年我攒了很多钱,都在剑鞘里藏着,本来想着,也许以后我们还能有未来,那这笔钱就要在那时候再用……看来也用不上了。你只管拿着这笔钱跑吧。跑到没人能抓到你的地方。”
他说:“你不用担心我。”
他说:“我能养活我们两个人,也就能养活自己。等自证清白后,我肯定白手起家的。”
小道士催道:“好了没啊?”
陈默说:“最后一句,最后一句。”
转过头。
又贴在叶小白的耳边。
他说:“以后不要联系我了。要是被他们发现就完了。”
他说:“如果你非要见我的话,也不是不行,我们约定一个秘密见面地点……”
他说:“不行不行。风险太大了。万一被道士抓到,那你就死定了。我宁愿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你,也不想你有这样的危险。”
老道士也催道:“最后一句还没说完?”
陈默说:“还有半句,还有半句!”
他转过头。
望向叶小白。
他死死盯着眼前这张脸。
他要把这张脸永远记住。
他说。
“以前在一起的时候,我总觉得未来很长,所以从来没和你说过一句心里话。可现在,以后再也没机会见面了,我反倒有一肚子的话想和你说。”
老道士来抓他的手。
他被拖拽着离开。
陈默的手被老道士死死钳住。
他根本无法反抗。
只能挣扎着,向庙内大喊:“我一直没和你说,但其实我,我一直都很,很喜……”
他没能说下去。
他喊得嗓子都哑了。
可叶小白一句话也没有说。
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被抓走。
小道士还在跟行人解释:“我们抓的这是妖怪,死到临头了,还试图蛊惑少女的心。”
行人纷纷咬牙切齿。
陈默被拖拽着往前走。
此刻。
他心如止水。
不知该高兴还是难过。
高兴之处在于,叶小白躲过一劫。
难过之处在于,叶小白是猫妖。
她好像真的养不熟。
陈默被套上了麻袋。
视野里一片漆黑。
他能感受到自己坐上了马车。
车厢里颠簸起伏。
他被甩得晕头转向。
目的地是哪里他不知道。
他只知道,无论往哪个方向去,都是在远离叶小白。
过了许久。
麻袋被摘了下来。
陈默眯着眼,观察四周:“这里是哪座道馆?”
“道馆?”
说话者既不是老道士,也不是小道士。
“这里是你以后的家。”
陈默费力地睁开眼。
看清眼前的景象。
他的心一下子就凉了半截。
说话者,根本不是什么道士,是一个手里拿着鞭子的壮汉。
在他身后。
也根本没有什么道馆。
只有一道上锁的铁门。
铁门背后,是挤满了小孩的院落。
他对这里可太熟悉了。
因为这就是他曾经爬出来的地狱。
陈默从九岁时开始,带着叶小白街头卖艺。
但他也不是生下来就会顶缸、吞剑的。
四岁那年,光天化日下,他被拐卖走,落在人贩子手里,每天都要练习杂耍,不听话就得挨鞭子。
他想过要反抗。
可反抗的人都被打得不成人形。
胳膊断了、腿断了也不管。
人贩子就直接让他们去做乞丐,以惨状博得他人同情。
陈默只能默默忍受。
因此也没挨过什么毒打。
稍微长大些后,他就被派出去表演,有一次,碰到同行了,同行在训猴子,逗得观众哈哈大笑,而他则一分钱也没挣到。
回去之后,被人贩子打得皮开肉绽。
晚上他疼得睡不着觉。
一个小女孩见他可怜,轻手轻脚地帮他包扎。
陈默记得她。
她刚进来的时候,有人抢她的饭吃,他看她可怜就匀了几口饭给她。
没想到现在帮自己的是她。
陈默的伤口很疼,但心里却暖暖的。
那年他七岁。
早已受尽人间苦难折磨,却是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爱。
无言中,他和小女孩越走越近。
没多久,她就被人贩子揪着头发抓了起来,人贩子咆哮着问:“谁允许你们他妈的谈情说爱了?天天跟她搞在一起的是谁?给老子站出来!”
陈默没敢站出来。
他很害怕小女孩把自己供出来。
但直到小女孩被活活打死,她也一句话都没有说。
那天。
除了鞭子抽在皮肉上的声音、棍棒打在骨头上的声音,其他什么声音都没有。
从那以后,陈默就变得不敢轻易敞开心扉。
他也格外后悔。
每天晚上,他总是睡不着,翻来覆去地想,如果重来一次,他一定会选择牺牲自己,而不让自己喜欢的女孩受伤。
两年后。
九岁的他,渐渐博得信任,才终于抓住机会,在外出表演时,趁着看管人员没注意,一下子跑进人群,隐没了踪迹。
再后来。
孤苦伶仃的陈默,遇见了同样孤苦伶仃的叶小白。
从此二人相依为命六年。
他本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回到地狱。
可阴差阳错的,他还是回来了。
难怪那两个道士分不清谁才是真正的妖怪。
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是道士。
难怪小道士总是要跟行人解释。
因为他害怕自己拐卖人口的事情被发现。
难怪老道士能放任一只“妖怪”去和一个姑娘说那么多道别的话。
因为他根本不在乎。
回望过去,一切都能解释的通了。
可惜已经太晚了。
陈默被分配到了外勤组。
这里都是有底子的人,稍加训练,就能出门卖艺挣钱。
他默默打了个算盘。
混到能够博取信任的阶段,起码得三年,现在他的年纪已经这么大了,不像小孩那么容易洗脑,保守估计还得翻个倍。
六年。
还得再过个六年,他才有机会逃出去。
他等的了。
可思念等不了。
六年时间太长了。
他想要立刻就见到叶小白。
于是。
在第一次押着外出卖艺时,他拔腿就跑。
可今时非同往日。
九岁的他往人群里一钻,就再也没人能找到他,十五岁的他往人群里一钻,却鲜明得像一杆旗帜。
他被当场抓了回来。
当街暴打。
有路人关心,人贩子耐心地解释:“这是我家儿子,不想着继承家业好好练功,只想着去赌坊赌钱,你说该不该打。”
陈默被打得话都没力气说。
路人咬牙切齿:“打得好!这种小孩,就该让他长长教训。”
那天。
血肉模糊的陈默被推回基地。
没人理会。
任由他的伤口在炎热的夏季里缓慢愈合。
同一组的人还冷言冷语道:“再来一次的话,怕是要变成残疾人去乞讨咯。”
陈默趴在地上。
忽然好想哭。
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一生这么的艰难。
生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烂掉的呢。
是被拐卖的那天。
可被拐卖又不是我的错。
为什么所有伤害都要我来承受。
生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好转的呢。
是遇见叶小白的那天。
我对未来开始有了期待,希望着能给她更好的生活,希望着能她一起游历整个世界。
但为什么一切又变成了这样呢。
我想不明白。
难道为了保护喜欢的人,挺身而出也是一种错吗?
如果不是我的错,为什么所有伤害都要我来承受。
陈默又想到了和叶小白的最后一面。
他拼尽全力地呐喊。
可叶小白无动于衷。
想着想着。
眼泪就淌了下来。
猫啊,果然是养不熟的。
养了六年,最后分别时,连一句再见都没有。
陈默的泪水渐渐流干了。
他想。
就这样死掉吧。
反正这世上也没有一个人关心我。
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掉吧。
接下来几天里。
陈默都没有进食。
滴水未沾。
送餐的人笑了,说:“绝食啊?抗议啊?你这样的人,我们见得多了,最后还不是乖乖趴在板板上乞讨去了。”
陈默心如止水。
或者叫心如死灰。
他一句话都没有说。
就那么趴在原地,静静地等待死亡降临。
有一天晚上。
陈默梦到自己身处在那棵大树上,和叶小白吃着甜甜的苦瓜,看着火烧云,一伸手,甚至能把云朵抓入手心。
仿佛还能听见云朵燃烧炸裂的声音。
梦里。
陈默笑得很开心。
他说:“叶小白,你还记得我,你还知道找我。我很想你,你知不知道?”
叶小白说:“走,我来救你了。”
陈默睁开眼。
此刻屋外明亮如昼,火光凶猛,还有许多分不清的叫喊声。
这是夜里集训吧。
陈默心想
他环望四周。
没看见叶小白的身影。
他自嘲地笑了笑。
也是
养不熟的猫,怎么会来救自己呢?
更何况。
这里这么危险,就算她真的想来,陈默也不愿意让她冒着风险来。
陈默还想再回到梦乡。
可几次尝试都失败了
外面的叫喊声、金属碰撞声实在太大了,吵得他无法定下心神。
他挣扎着站起身。
想看看外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。
走到门口。
陈默就看见了一轮月亮。
一轮在黑夜中亮着耀眼光芒的月亮。
这轮月,手持一把剑,硬生生从一堆壮汉中,杀出了一条血路。
这轮月,身边还有无数星星追随,每当有敌人倒下,星星就会扑上去咬住他们的喉管。
陈默倚在门框。
看湿了眼眶。
这轮明月正是他心心念念许久的叶小白。
而那些星星则是他眼中养不熟的猫咪们。
叶小白就这样杀到了陈默的身前。
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和叶小白在这样的情景下相逢。
他说:“叶小白,你还记得我,你还知道找我。我很想你,你知不知道?”
叶小白说:“走,我来救你了。”
这一夜。
苏州最大的人口拐卖组织原地解散。
被拐卖的孩子们也都回到了家。
官府连夜赶来。
看着一地烧焦的尸体,难以盖棺定论,便问道长:“道长,你说这些人是死于火灾吗?可他们身上为何又会有剑痕呢?”
又问:“另外,这两具尸体,穿着道服,不知是不是你们的人?”
道长:“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。”
城外。
一间废庙。
陈默从昏迷中醒来。
自己背后的伤口,奇迹般地愈合了。
他兴奋地正要告诉叶小白。
这才发现,叶小白躺在自己身边,已然奄奄一息。
为什么?
陈默颤抖着手,抚摸叶小白苍白的脸。
昨晚不是还好好的吗?
他浑身战栗不已。
门外。
一个道长模样的人说道。
“这在妖法中是禁忌。”
陈默像是抓住救命稻草:“什么禁忌?!道长,你一定可以救她,对不对?你救救她,好不好,你救救她,我求你了。”
道长摇摇头。
他说:“一般只有最狠毒的妖怪,才会使用这一招,来吸取人类的生命力。这还是我从业三十年以来,第一次看到有妖怪,逆着把自己的生命力传输给人类。”
陈默:“你能救救她吗?我愿意把生命还给她!你能救救她吗?!”
道长:“抱歉。我原本是来此捉妖的。既然妖怪已死,我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。你自己节哀顺变吧。”
他掸了掸拂尘。
悄然离去。
留下陈默一个人在庙中,紧紧抱着叶小白。
东方既白。
一群野猫自发地聚集起来,静静地守在庙门口。
陈默摸着叶小白冰凉的脸蛋。
笑着说:“你看啊,我之前说错了,猫其实是能养熟的。”
他笑着笑着,就又哭了出来。
废庙内外。
只剩悲鸣。
完。